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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戰爭,心裡頭就湧起各種煩躁,各種壓抑。無良老天爺真是太混蛋了,將她扔到這個人類史上最黑暗的20世紀,當真是步步驚心,一不留神就是屍骨無存啊。
悶悶地看了會風景,天邊突然飛來一朵烏雲,擋住五光十色的太陽。漸漸起了風,原本被日光照得滿頭大汗的林微微,頓時覺得背脊涼颼颼的。天際雲層滾動,看這樣子八成是要下雷雨了。
本來就興致缺缺,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遺憾,趕緊跟在弗雷德身後晃下山。兩匹馬一前一後,誰知剛下到半山腰上,就見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不要站到樹下,會被雷劈到的。」弗雷德的話音才落下,只見一條銀蛇張牙舞爪地從滾滾陰雲中鑽出,伴隨著鞭炮似的一連串的打雷聲,瞬間點亮了陰暗的天空。
林微微嚇了一跳,趕緊驅馬從樹蔭下跑了出來,走了沒幾步,豆大的雨點便無情地砸向大地。
被雨打濕的山道滿是泥濘,而下坡又蜿蜒崎嶇,林微微騎術不精,每一步都走得驚心動魄。弗雷德見她東倒西歪,一顆心也跟著砰砰直跳,不敢冒險,索性找了個山間小亭先躲過這場雨再說。
「都你都你!非要拖我來這裡,還遇上這種鬼天氣。」不滿的聲音剛出口,就被狂風吹散。
「我以為你會喜歡這裡。」他看了她一眼,道,「我看你整天無精打采,原本想帶你來這裡散心。」
「我心情不好是因為……」
見她話說一半,沒有了下文,他不禁追問,「因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坐牢。」
聞言,他眼中的光芒一斂,道,「你在怪我不讓去瑞士?你知道,我其實是為你好。」
「那如果說,我讓你和我一起去瑞士,也是為你好,你信不信呢?」
他看著她沉默半晌,那目光深邃而精銳,「簡妮,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想救你們的命,你,魯道夫、海因里希,還有埃里希。」她望向亭外密密麻麻的雨簾,無奈地道,「可惜你們一個個都不領情。」
「你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會死?在首領領導下的第三帝國是如此強大,為什麼你不願去相信,有一天我們可以征服世界?」
「征服世界?」她笑了笑,暗忖,是的,你們差一點兒就做到了,真的就只差那麼一點點。不過,成王敗寇,勝者譜寫歷史。
她的笑容有些刺眼,他不喜歡,於是冷冷地道,「我們有最先進的武器、最有效的戰略、最堅貞的戰士……」
「還有最冷血、最瘋狂的首領。」她接嘴。
「他是我見過最有說服力、最有能力的首領。」他補充,「是他一統德意志民族,是他帶領我們走出金融危機,是他讓我們一洗戰敗恥辱,沒有人比他更值得我們效忠和敬佩。」
「即便他讓你們毫無意義地去送死?」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說了一句和魯道夫一樣的話,「吾之榮譽即忠誠,無論結局如何,我都不會後悔這個選擇。」
弗雷德在說這話時,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向來陰柔的臉龐顯出了無比的剛毅和堅韌。
林微微望著他的側臉,不禁一聲嘆息,唉,真是元首虐我千萬遍,我愛元首如初戀啊……希特勒,丫的你洗腦的手段真是太高明了,能讓你後宮三百萬佳麗個個對你死心塌地。
一陣暴風雨過去後,雨勢漸小,天邊漸漸亮了起來,露出了一道七色彩虹。又雨又太陽,山上起了一陣淡淡的雲霧,被陽光一照,真是美麗非凡。可惜,兩隻落湯雞粘著一身濕嗒嗒的衣服,實在無心欣賞半路上的風景,只求儘快趕到農莊,換回乾淨衣服。
雨停後,兩人在農莊裡用了餐,可弗雷德還是不急著回家,拿著魚竿索性坐在河邊釣魚。他不走,林微微自然也走不了,只能靠在他旁邊的躺椅上,打瞌睡。正在夢中會帥鍋,突然聽見後方的林子裡傳來幾聲尖銳的響聲,林微微一下子驚醒了,反射性地跳了起來。
「打雷了?」她問。
「沒有。」
「打仗了?」
「沒有。」
「那剛才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都沒有,你聽錯了。」弗雷德還是一臉淡定地回答。
聽錯了?林微微以為是自己做夢,所以也沒多想,扯了扯他的魚線,好奇地問,「你釣到魚了嗎?」
「沒有。」
「一下午連一條都沒有?」
「你的呼嚕聲太響,把魚給驚走了。」他無奈地聳肩。
「……」
弗雷德低頭看了眼手錶,道,「時間差不多了。」
「什麼?」
「我們回家吧。」
他又換回了一身軍裝,在為她拉開車門後,自己也坐到了她身邊。車子沿著河邊行駛,而河的對岸是波蘭,一座橋連接著德國和波蘭。在橋的這一段設有海關的關卡,房子外面站著幾個德軍做為崗哨。當他們的車子路過時,站崗的士兵舉手行了個軍禮。
「咦,我們為什麼不走來時的路?」
「因為……」
弗雷德剛想回答,前方忽然發生了突發狀況。只聽噠噠噠幾聲槍聲,汽車的擋風玻璃頓時嘩啦啦地碎成一片,司機在驚叫一聲後,猛地一腳踩住了剎車。林微微穩不住身體,一個俯衝一頭撞到了前車座上。然而,她捂著額頭還來不及叫痛,就被坐在身邊的弗雷德一把按下了腦袋。說時遲那時快,一顆子彈射飛快地穿了她的背後的窗戶,擦著他的手而過,又直直地從另一端車窗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