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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若曦學的是醫藥護理,和正式的醫學科還是有一點區別。但不管如何,都不是好畢業的專業,袁大小姐未完成的學業,就由她這個半路出家的冒牌貨來完成吧。
戰爭期間,學校開課時間比較短,國家需要大量的醫護人員,所以這些准醫生都必須在假期去大學診所實習,以便隨時可以上崗。
說到實習,林微微真是有一大堆苦水要吐。她們只是在讀學生,自然不可能做醫生的工作,於是只能從基層熟悉起。抽血、打針、倒尿、還得摸死人……每天洗手得洗脫一層皮,在這冰寒刺骨的冬天,苦啊,簡直是苦不堪言!
如果可以,她寧願選修,去拜讀歌德大作。可憐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管她是身為林微微還是袁若曦,在這年代,都苦逼地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下去。
嘆了一口氣,忍著刺手的涼意,還是得將洗刷工作進行到底。
背後有人走了進來,聽她在嘆氣,也學著她大大地唉了一聲。林微微回頭一看,原來是奧爾嘉。
見她抱著一大堆需要清理的醫療器具進來,林微微頓時跟了癟了氣的皮球一樣,再提不起半點兒勁。
「別擔心,護士長讓我來幫你。就讓我們一起把這些洗乾淨吧。」她也是一臉無奈,不滿地抱怨,「我真不明白,我們學的是醫藥專業,又不是護理,這種護士做的事情為什麼要讓我們做!我一個堂堂大學生,難道就是為了洗東西來的嗎?」
「就是,我也想不明白。」林微微附和。
兩人好一頓吐槽,不爽歸不爽,可手還是不能停下來。身邊有了個伴兒,時間過得總是快一點。
嘀咕了半天,兩人閉嘴休息會兒,便聽奧爾嘉在身邊問,「昨天貝麗斯又欺負你了是不是?」
林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貝麗斯是具有雅利安血統的正宗日耳曼人,她父親是納粹黨員,是一個小官兒,而她的未婚夫也是被派駐到西線某個營里的少尉。身為準軍嫂,她自豪到不行,總是動不動拿這個說事。父親和未婚夫都是種族主義者,她自然也不會例外。和林微微這個亞洲人共事,覺得貶低了自己的身份,越看她越不爽,總是拿語言諷刺她。
人家身份高貴,惹不起總躲得起吧。可偏學校還將她們分配到了一個醫院,抬頭不見低頭見,真夠苦逼的。
「哈,她這人太囂張,所以今天有人已經替你教訓了她。」
「怎麼回事?」
就在等她開口發問,奧爾嘉道,「你知道,護士長派什麼工作給她嗎?」
林微微搖頭。
她掉足胃口,然後道,「洗病人的尿盆子和屎盆子啊!」
臥槽!聽她這麼一說,林微微立即很不厚道地噴了。
果然還是護士長腹黑啊,整人手段高人一等。她們洗這些器具已經夠苦逼的了,沒想到苦中還有更苦的!不但要忍受冰水,還得忍受滔天的臭氣,哎約餵……真是夠同情貝麗斯的。
「估計她晚上吃飯的時候,鼻子裡都只聞到尿臭屎臭味了。」
想到她那張被熏得死臭的臉,兩人再也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大笑了起來。正笑得人仰馬翻,護士長來了。
於是洗具立即變杯具,只見她板著臉,冷冰冰地道,「看來你們很空閒,有心思聊天,要不要調你們一個過去幫助貝麗斯?」
這話一出,倆姑娘頓時很默契地變臉噤聲,一臉嚴肅地認真刷洗。
恭送護士長娘娘,直到她走的連背影都看不到,兩人才對視一眼,忍不住又鬨笑出來。
怕又把這個女魔頭引過來,林微微忙噓了一聲,壓低聲音說,「貝麗斯真慘啊。」
「她那是活該,有本事就回去找她父親未婚夫哭訴去。」
「她未婚夫是少尉,等打仗回來,護士長就完了,估計會找她算帳。」
「切,少尉算什麼,又不是少校。」
「好歹也算個官兒,要不然她哪會那麼驕傲。」
奧爾嘉不以為然,「上了前線,有去沒回的,有什麼好驕傲。」
「也是,」林微微點點頭,話鋒一轉,道,「大多數女孩都想找兵哥哥,難道你不想嗎?」
「一點兒也不想,」她搖頭,一本正經地道,「我還是喜歡農民伯伯,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大片莊園,種滿了土豆和胡蘿蔔,想吃就隨時可以摘,多麼浪漫啊。」
聽她說的有趣,林微微忍不住笑出了聲,調侃,「還土豆胡蘿蔔,那你幹嘛來讀醫學啊,直接嫁人不就行了。四顆星的少校不好找,會種地的農民伯伯還不是到處都是?」
「錯,我學醫當然有原因。以後萬一那些牛啊,羊啊,雞啊,狗啊生病了的話,我還能給他們看病。」
「噗,給動物看病,你學獸醫就行了,幹嘛這麼辛苦學醫藥這個專業啊。」
「這不是沒獸醫這個專業麼。」她癟了癟嘴,然後問,「袁,你將來要嫁什麼樣的男人?」
這個……
見她不答,奧爾嘉又問,「是不是要嫁韓那樣的?」
林微微搖了搖頭,收起笑容,道,「以前我一直想嫁一個王子,一個穿著阿瑪尼,開著保時捷的王子。他要是個如玉君子,有紳士風度,對人和善,微微一笑都充滿了溫柔。他要先喜歡上我,會永遠將我放在心口上;即便走散人海中,也能一眼將找出來;不會因為我容貌的改變,而嫌棄我;會為了我赴湯蹈火,會在危機時刻,救我於水火,會陪我走完人生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