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有些時候,蕭子澹也會忍不住想,其實,龍錫濘也不是那麼討厭的,起碼,只要有他在,就完全不用擔心懷英的安全了。可是,一想到龍錫濘看著懷英的眼神,蕭子澹又有一種莫名的不痛快,很不痛快……
但懷英還是堅決地出了門。蕭爹和蕭子澹的手非比尋常,那可是未來進士的手,雖然不像外科醫生的手那麼精貴,可是,對於馬上要參加春闈的考生來說,沒有什麼是比腦子和手更重要的了。
街上果然沒有什麼人,冷冷清清的,懷英接連找了好三家醫館都關著門,直到最後才在城東石板巷裡找到了一家還開著門的藥鋪,可是坐堂大夫卻不在。
「今兒是過年呢,沒有人出來的。」店裡的掌柜道:「姑娘若是有方子就好了。」
懷英哪裡會記得什麼方子,想了想,又問那掌柜店裡可有燒傷藥膏。
「您怎麼不早說。」那年輕掌柜笑道:「這個是一定有的。」他一邊轉身從柜子里找出了一個小瓷瓶,一邊絮絮叨叨地道:「每年這時候總有燙傷的病人,小孩子淘氣喜歡放鞭炮,一不小心就炸到了手……」
懷英實在沒什麼精神聽他嘮叨,付了錢,拿了藥就急急忙忙地往家裡頭趕。
天色早就已經黑了,街上的人愈發地少,但京城並不安靜,遠處時不時地傳來各種鞭炮聲,煙花在天空中盛開,轉瞬即逝。可是,路上卻是漆黑一片,黑暗從每一個角落,四面八方地壓迫過來,夾雜著寒洌的冷風,雖然懷裡藏著龍錫濘送她的靈犀珠,懷英卻還是被那風吹得起了層雞皮疙瘩。
來的時候不覺得,到了要回去了,才發現自己居然走了這麼遠。走到半路,天上居然又飄起了雪,大朵大朵的,像鵝毛一樣。可這會兒懷英卻完全沒有賞雪的心思,她跺了跺腳,加快了步子往絲瓜巷方向走去。
京城裡的巷子四通八達,年前龍錫濘還領著懷英滿京城的亂竄,所以,她就知道了幾條回到絲瓜巷的捷徑。
要不要抄近路回去呢?京城的治安一向不錯,那幾條巷子懷英也走過,並沒有什麼不妥當。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燙傷膏,幾乎不假思索地從十字路口轉了個彎。
這些巷子白天就沒什麼人,更何況是晚上。不過,今天晚上,除了皇宮裡,別的地方恐怕都不會怎麼熱鬧。這條巷子走到頭,過了前頭的那條街,再往南走不遠就能到家了。
也許是因為馬上就要到家了,懷英的心也漸漸沉下來,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
「咦——」巷子裡忽然跳出個黑影子擋在懷英面前,「小娘子,可憐的小心肝,這大冷天的怎麼在外頭走,快過來讓哥哥給你暖暖。」那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就朝懷英欺身靠近,還伸出手朝懷英身上摸過來。
「滾開!你再過來我就喊了。」懷英沉下臉怒斥道,她倒不是特別慌,城裡經常都會有些醉鬼,喝醉了酒言語無狀,但真要他們做點什麼,卻是不敢的。
但懷英顯然料錯了,那傢伙竟然一點也不害怕,不僅不怕,他甚至還恬不知恥地湊過來,「哎喲,我好害怕呀。小美人性子這麼辣,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懷英想也不想就朝那流氓抽了個耳光,旋即撒開腿就往前沖。那流氓哪裡肯放她走,一邊咒罵著一邊追過來,嘴裡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他到底是個男人,步子大,力氣也大,很快就追上了懷英,狠狠拽住了她的胳膊,懷英也不是吃素的,抬腳就朝他下三路踢過去。那流氓哪裡想到懷英還有這種手段,頓時痛得大呼小叫起來。
「小賤人,敢踢老子,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他一邊咬著牙罵著,一邊惡狠狠地朝懷英左右扇了兩耳光。
懷英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挨打,就連上一次在船上遇著了強盜也不曾受過這種委屈,頓時就被他打懵了,腦子裡忽然升騰起莫名的憤怒,而後卻轟然地一下,就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
懷英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間,但又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發生了什麼,她卻一點也記不起來。
黑暗中,那個男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不知道到底怎麼了。
懷英朝四周胡亂摸了幾把,摸到了那個掉在地上的藥膏瓶子。瓶子挺結實,沒有摔碎,懷英總算鬆了一口氣。她沒有再看地上的那個男人,扶著牆壁起了身,匆匆地回了家。
與此同時,熱鬧的皇宮裡,端坐在龍椅上正在與馮貴妃說話的杜蘅忽然心中一悸,居然失態地站了起來。
大殿中頓時為之一靜,龍錫言皺著眉頭朝他看過來,二人迅速交換了個眼神。
「陛下——」馮貴妃關切地輕輕喚了他一聲。 杜蘅的臉上很快恢復了正常,揮了揮手,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坐了回去。
…………
「懷英!」
懷英剛進巷子,就見蕭爹和蕭子澹急急忙忙地迎了出來,見她平安回家,頓時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回來了,可把我們嚇得不輕。」
「去了好幾家醫館都關著門,所以走得遠了些。」懷英低聲解釋道,又問:「我去了多久。」
「得有近一個時辰。」蕭子澹回道:「早說了讓你別出去,你偏不聽。我們的傷有什麼打緊,過幾天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