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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又怎麼了?」吃完晚飯,蕭子澹把懷英叫住,一臉無奈地問她:「又吵架了?」
懷英也很無辜,「我們就是探討了一下人的生命。」
蕭子澹只覺得腦門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他按著眼角,搖頭道:「你就先委屈幾天,等到了京城就好了。」等他們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位小祖宗送到國師府去。像龍錫濘那樣的……龍王殿下,估計也只有國師大人才伺候得了。
懷英卻對未來的前景沒有那麼看好,她苦笑道:「但願如此吧。」
一直到晚上睡覺,龍錫濘依舊不說話,小臉繃得緊緊的,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懷英跟他講不清道理,索性也不說了,吹了燈就上床躺下。
夜晚的船上很安靜,萬籟俱寂,只聽得見江上呼呼的風聲和波浪拍擊船身的啪啪聲,懷英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腳邊的龍錫濘忽然翻了個身坐了起來,大聲道:「蕭懷英,你是不是討厭我了?特別想把我送走?」
「唔……」懷英忽然被他驚醒,腦袋都是暈的,伸腳輕輕踢了他一下,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幹嘛呢?趕緊躺下,別感冒了。」
「你還沒回答我!」龍錫濘死死地盯著她,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亮。
懷英矢口否認,「哪有,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像你這樣,模樣長得又俊,皮膚又白,性格又可愛的神仙丸子哪裡去找啊。乖,別鬧了啊,我都困死了。」
龍錫濘也不知信了沒信,並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又躺下鑽進被子裡,從床的那一頭拱到懷英身邊,趴在懷英肩膀上呼呼地喘著熱氣,「我就知道你喜歡我,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陪你睡一起吧。」
懷英伸出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兩人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轟——」地一聲巨響,大船忽然像受到了什麼重擊似的猛地一震,睡夢中的懷英遂不提防,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床上甩出去,龍錫濘還沒來得及睜眼,下意識地一伸手,準確無誤地拽住了她的胳膊,懷英這才沒跌落在地。
「怎麼了?」懷英慌忙拉住龍錫濘坐起身,腦子裡想起澄湖上的那一幕,心中頓時一緊。難道又有水妖追過來了?
龍錫濘似乎猜到了懷英的想法,低聲安慰道:「不是他們,我沒聞到妖氣。」他豎起耳朵聽了聽,眉頭愈發地緊皺,船上來了許多不速之客,船舷上,甲板上,全是陌生的腳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強盜?
「出來,都給老子出來。」門外傳來惡狠狠的呵斥聲,船上的乘客嚇得連連求饒,還有女人們驚恐的尖叫,小孩子大聲地哭鬧,客船上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老實點,再不出來小心老子不客氣,不想活了是不是?」
「砰砰砰——」懷英船艙的小門也被狠狠敲響,外頭是強盜們惡聲惡氣的威脅。懷英的心跳得厲害,四肢瞬間冰涼,兩條腿幾乎失去了知覺,連動也不會動了。龍錫濘一聲冷哼,作勢要起身,懷英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力氣,猛地撲上前拉住他的手,急聲道:「你別亂來。」
「老子要宰了他們!」龍錫濘惡狠狠地咬牙,「一群烏合之眾,也敢到老子面前撒野,真是不知死活。」他實在是生氣,上一次是被水妖纏得險些沒丟了性命,這一次,難道還要被一群愚昧的凡人侮辱?龍錫濘實在壓不下這口氣。
「不准妄動!」懷英深吸一口氣,努力地勸慰他,「你忘了你自己現在的狀況了?上次是翻江龍捨命相救,這一次,他才剛剛恢復人形,哪有什麼法力來對付那些水匪,就算想救你也無能為力。你現在法力盡失,跟這些人硬碰硬,就好比用美玉撞石頭,得不償失。他們是強盜,只為求財,不會傷人。不過是些身外之物,丟了便丟了,沒什麼大不了。我們暫且忍忍,等你日後恢復了,想把他們怎麼著都行。」
龍錫濘沒說話,胸口依舊起伏不定,但懷英明顯感覺到他已經沒有那麼衝動了。外頭走廊里傳來幾聲悽厲的慘叫,旋即又是一陣「砰砰砰——」的拳腳聲,夾雜著痛苦的呻吟和哀嚎,聽得懷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快開門!」船艙的門又被狠狠撞了幾下,懷英不敢再拖延,趕緊抓了衣服三兩下把自己包裹嚴實,然後又幫著龍錫濘穿好衣服,這才深吸一口氣,牽了他的手,緩緩開門走了出來。
火把將船舷上照得通亮,十來個強盜打扮的漢子拿著刀在船舷上來回走動,地板上到處都是血,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人,有些在痛苦地呻吟,還有些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已經沒了氣。
船舷的另一頭,蹲著好幾十個乘客,全都捂著腦袋不敢吭聲。懷英朝那邊掃了一眼,蕭家人都在擠在那邊,蕭爹使勁兒地朝她使眼色,懷英會意,趕緊低著頭,牽著龍錫濘悄悄地挪到了他身邊。
「別……別怕!」蕭爹小聲安慰她,「他們只是求財,別怕。」
蕭子澹則悄悄拉住了龍錫濘的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那些強盜們果然不搭理他們,招呼著弟兄一間房一間房地搜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甚至金石書畫,不一會兒,便堆了好幾堆,攏共裝了十來個箱子。懷英本以為他們就此罷手,不想,這些強盜們卻猶嫌不足,又把目光投向了船舷上瑟瑟發抖的乘客們。
「都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為首的大鬍子冷冷地朝眾人掃了一眼,啞著嗓子道:「誰要是敢藏私,那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莫怪大爺我下手狠毒。要錢還是要命,你們自己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