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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娘出嫁的時候懷英親自去添了妝,前年來揚州的時候還去看望過她,她相公性子隨和,愛說笑,夫妻倆琴瑟和諧,小日子過得甚是舒心。去年年初,宦娘生了個大胖小子,懷英一直想過來看看,這回可算是找到機會了。
至於蕭子桐,他卻是投奔蕭子澹來的。他實在不是讀書的材料,接連考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才終於過了院試,卻再也不肯繼續讀書了。蕭家大老爺氣得要命,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實在沒轍了,便要將他送到廟裡去苦讀,蕭子桐得知消息,趕緊收拾東西連夜就出了京,一路逃到了蘇州投奔蕭子澹。
蕭子桐雖然讀書不行,行事卻頗有章法,到了蘇州一直協助蕭子澹處理政事,竟然十分出色,就連蕭子澹的上司,揚州知府也對其讚賞不已。蕭大老爺拿他沒轍,而今便在京里四處活動,想給蕭子桐尋份差事。只可惜蕭家在京城到底勢單力薄,好差事輪不到他們家,尋常的職位蕭大老爺又瞧不上,這才一直拖了下來。
上一次自錢塘進京,他們是坐的船,這一回回去乘馬車,倒比先前多了份自由,路上遇著什麼有意思的事,看到什麼漂亮的景色就停下來歇一歇,實在愜意。懷英雖然現在已經是神仙了,卻依舊還保留著女人的瘋狂,一遇著趕集便不肯走了。
「這個好看,回去給宦娘家的小寶寶用,算算時間來,他們家的小柱子也該走路了吧……」
龍錫濘一臉無語地看著懷英手裡粉紅色的小褂子,忍不住提醒道:「這好像是小女孩穿的。」
懷英立刻反駁道:「小柱子不是還小嗎,不必分得那麼清楚。你看這個顏色多嫩,小柱子穿上一定可愛極了。唔,宦娘也來一身,正好配個母子裝……」她說罷,又歪過頭朝龍錫濘看了一眼,抿嘴笑道:「你那會兒剛到我家時,不也穿過粉色小褂子。」
那時候的龍錫濘多可愛啊,總喜歡繃著臉假裝成熟,那裝模作樣的勁兒真讓人想捏一捏。
為了避免惹禍上身,龍錫濘聰明地立刻轉移話題,「我們還是去看看首飾吧……我覺得這個鐲子也挺不錯,要不買下來送給你嫂子。」他們從京城出來的時候幾乎沒收拾什麼行李,自然也沒有給蕭子澹一家子準備禮物,所以懷英才提議要來市集逛一逛,順便也給蘇州的親朋買些東西。
「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店裡的夥計見他們倆衣著光鮮,氣宇不凡,早就豎起耳朵聽著,一聽龍錫濘有意,趕緊出聲招呼道:「這鐲子可是我們店裡的鎮店之寶,和田玉的質地,蘇州陳的雕工,這樣的式樣,別說鄴城,就算是京里,恐怕也不容易找到這樣的貨……」
夥計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那玉鐲送到懷英面前,懷英沒有接,眯起眼睛看了兩眼,又似笑非笑地搖搖頭,「這個就算了,你好意思賣,我還真不好意思拿去送人。你店裡頭若是沒有別的貨,我就去別家。」
「夫人稍等——」夥計立刻知道自己遇到了懂行的人,趕緊笑著致歉道:「都是小的有眼無珠,您別介意。要不,二位隨小的進裡屋看看?」
懷英點點頭,又朝龍錫濘看了一眼,龍錫濘立刻顛顛兒地過來扶她,臉上卻笑眯眯的,一副十分榮幸的姿態。
裡屋並不大,屋裡的陳設也簡單,只設了幾張太師椅和茶几,其餘的便是沿著西牆的一溜兒博古架。架子上放著些形態各異的瓷器和擺件,有珊瑚的,有碧玉的,還有些連懷英都說不上來的稀罕玩意兒。
「真看不出來這小地方的鋪子裡竟然也有這麼多寶貝。」懷英湊到龍錫濘耳邊輕聲問:「你身上的銀子夠嗎?」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買了東西不給錢吧。難道一會兒借著出恭的藉口,找塊轉頭來一出點石成金?這樣擾亂民間市場會不會不大好呢?
龍錫濘輕咳了一聲,揚了揚下巴,得意道:「你就放心吧。」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懷英自然就沒了顧忌,毫不客氣地挑了一整套頭面首飾,直把那夥計喜得嘴都合不攏了。
「就這幾樣?」龍錫濘看了一眼,又朝懷英問:「你自己就沒有喜歡的?」他和懷英在一起久了,便多少知道她的喜好,一看那幾樣東西便曉得是送人的,並不打算自己用。
懷英揮揮手,「我不大愛戴首飾。」這些東西都怪沉的,掛在腦袋上,懷英總覺得頭疼,平日裡頂多就插上兩根玉簪裝飾一下,若是太素了,不說別人的議論,恐怕蕭爹都會忍不住以為她受了委屈。
龍錫濘有些無奈,搖了搖頭,朝那夥計道:「算帳吧。」
那夥計立刻應了一聲,道:「二位稍等。」
他端著首飾盤先退了出去,懷英與龍錫濘便在裡屋一邊喝茶一邊候著。
外頭有人在說話,似乎還有別的客人在。
「這個紅豆糕太甜了。」龍錫濘挑剔地評價著店裡招待客人的糕點,「茶也不香,不像今年的頭茶。」
「有你吃的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懷英白了他一眼,又小聲道:「一會兒回了客棧,我另給你做,總行了吧。」
龍錫濘立刻眉開眼笑,「還是懷英對我最好。」
他們倆說說笑笑地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正欲起身去前頭問一問,不想忽地從門外衝進來兩個蒙面壯漢,手持著利刃指著他們倆,結結巴巴地道:「打……打劫!把……把身上值……值錢的東西全……全都交……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