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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熒。」被抱了滿懷的望凝青頂著那張沉鬱厭世的面孔,推拒著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的素熒,「放開。」
望凝青實在不想待在這裡給人看猴戲,更何況那些異樣的目光隨著空逸和素熒的到來變得越發詭異。她二話不說便轉身便朝著外頭走去。
「師姐等等我,好久不見了一起敘個舊吧。」素熒小跑著跟上,如稚子般勾住瞭望凝青的袖擺。
空逸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跟上,他和素熒兩人一個修為比素塵高一節,一個年歲比素塵高一節,但誰都沒覺得喊素塵「師姐」有哪裡不對。
三人離開後,理世堂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那是司儀長老座下的女體修,號『火雛鳳』的那位小師祖吧……」
「空逸師哥怎麼會……」
門中弟子的竊竊私語都被三人拋在了腦後,童年時期最惡三人組齊聚,再次以非人強大的意志力孤立了所有人。
望凝青將人帶回了雲隱峰,一開始聽說要去棲雲真人的仙府做客,素熒和空逸都驚了,兩人想著去向掌門請安,望凝青卻說免了。
望凝青亮出自己的弟子令牌,空逸和素熒才發現她竟已經是掌教的「入室弟子」了。
入室弟子和內門弟子雖說地位無甚差別,但是前者和後者的差別就等同於「我是師父看得上眼的弟子」和「我是師父最喜愛的弟子」。
素熒和空逸也是司儀和司法長老的入室弟子,所謂入室弟子便是類似「半子」的存在,但同樣的詞放在掌教真人的身上就顯得格外違和。
但既然是「入室弟子」,那便意味著這名弟子跟師父的關係已經好的可以入師父的居室聆聽教誨的程度了,既然如此,在師父的仙府內招待幾位友人也不算出格。
「素塵師姐,數年不見,當真夢寢不忘。」素熒舉起茶杯,愣是將茶水喝出了烈酒的架勢,「不過師姐你出關倒也正好,很快又到宗門大比的時候了。」
望凝青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宗門大比,就是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了吧?內門想必又要多出幾名師弟師妹了。」
「嗨,別提了。」素熒將茶水一干為敬,拿出手絹擦了擦嘴,「我看今年外門沒什麼好苗子,一個個凡心重得很,那什麼劉索——嗤。」
素熒撇嘴,神情有些不屑,當年那個神情拘謹、笑容乖巧的女孩,如今已經變成了這般眉目飛揚、心高氣傲的模樣。
「宗門大比是外門弟子的盛事,但是跟內門弟子沒多大幹系。」素熒往嘴裡丟了一顆靈果。
「不過師姐可以去看看熱鬧——雖然外門弟子都只修習過最基礎的法術,實在沒什麼看頭也便是了。」
「我會去的。」望凝青抿了一口茶水,垂眸,今年的宗門大比可不一般,不僅有天道寵兒,還有劍道之子。
一直抱著茶杯在一旁沉默的空逸終於找到了插話的間隙,冷聲道:「宗門大比,外門弟子有機會挑戰內門弟子。」
這是一個約定俗成的規則——宗門大比採取的是一對一擂台賽,最後勝出的弟子便可進入內門,但落敗的弟子們也不是沒有機會,他們可以選擇挑戰內門弟子。
外門弟子想要成為內門弟子一共有三條路可走,其一是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願意收徒,比如劉索;其二是在宗門大比上勝出;其三則是挑戰內門弟子後勝出。
前兩條條件苛刻,最後一條也不算容易,畢竟內門弟子獲得的資源和對術法的見解遠非外門弟子可比,且挑戰必須是和自己境界相當的內門弟子。
「境界相差不可低於三階。」素熒說道,「也就是說一名築基八層的外門弟子最低可以挑戰築基五層的內門弟子。」
「當然,雖然設有底線但卻沒有極限,築基期想要越階挑戰金丹也不是不行——但是何必自取其辱呢?」
說到這裡,素熒樂了一下,拍了拍空逸的肩膀:「我說的就是這個呆頭鵝哦,上一次宗門大比他就沒事跑去看熱鬧,結果被人越階挑戰了。」
築基五層挑戰築基巔峰,明顯是那外門弟子欺他實戰經驗不足,認為他空有境界而無實力罷了。
雖說比試的結果是空逸勝出了,但自那之後他便被刺激得發憤圖強,這才在十三歲那年一舉突破了金丹。
「如今師姐出關了,我們也不算群龍無首了。」
三人久別重逢,一時相談甚歡,但不管是素熒還是空逸,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提及修為進境的話題。
如今,空逸十四,素熒十六,前者一年前成就金丹,後者也已經踏入半步金丹的境界裡了。
反觀素塵,身為掌教首徒,如今卻還只是築基巔峰——要知道,如果說鍊氣和築基是凡人與修士的一道坎,那築基與金丹便是天才和庸才之間的一道坎了。
不築基便不能算是修士,不成金丹便不能算成功的修者。
但即便如此,素熒和空逸卻都沒有看輕師姐的意思,他們舉著茶杯,抿著杯中的茶水,目光小心而又隱晦地掃過素塵掩在廣袖下的左手。
望凝青是何等的敏銳?她放下茶壺,淡聲道:「看什麼?」
偷看被抓了個正著,空逸立時偏轉了頭顱,用力抿了抿唇,素熒則咧出虎牙嘿嘿一笑,打算插科打諢地矇混過去。
「要看就看吧。」望凝青撩起大袖,露出自己曾經殘缺的左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