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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陛下,靜霖宮真的很好,有助臣妾的修行。」望凝青認真地道,「明日臣妾還要下地,順便督促嬪妃們晨跑。」
燕皇:「……」
眾嬪妃:「……」
嗯?他們剛剛是不是聽見了什麼不太美妙的詞彙?
眾人頭腦一片空白,唯獨燕皇回過了神來,卻是笑道:「愛妃的變化當真不小,朕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廢話,能不小嗎?當年的宋清婥剛下戰場就馬不停蹄地入了宮,行著不倫不類的禮節,扎著粗糙的馬尾。一張還算端正的臉龐黑得發亮,氣壯聲粗,一派男兒氣概。不像宮中千嬌百媚的妃子,反而像是誰家姑娘殷殷待嫁的鐵血兒郎。
本以為宋清婥去了冷宮便會日漸憔悴,卻不料她竟是生得如此高標韻致,端麗俊美。
「托陛下洪福,臣妾於宮中靜心休養,方有今日之果。」望凝青恭敬地答覆著,卻又想到了什麼,一股腦地將燕皇難得的柔情給掐死在搖籃,凜然地說道,「陛下,這次是臣妾劈柴時無意間發現了刺客的蹤影,方才避開了一場大禍。您畢竟是真龍天子,應知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理,楚國餘孽尚在暗處,還望您日後多加防備,切勿輕忽。」
燕皇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現在根本想不起什麼刺客、楚國餘孽之類的東西。他現在滿腦子就是自己的皇后居然要下地還要劈柴,習武的空餘還要督促後宮嬪妃們晨跑,這些年來,宋清婥到底在冷宮中受了多少委屈?
兩人雞同鴨講,當真感人肺腑,望凝青將刺客的情報一一說與燕皇聽後,便準備打道回府了。
「陛下,請千萬保重龍體。」望凝青站起身,垂眸一望。
她漆黑的眼眸在認真看人時總有一種仿佛要將人靈魂吸納其中的魔魅力量,燕皇不知為何只覺得自己氣勢一矮。
「……朕知道了,梓童也應多多珍重。」
燕皇心知宮中的近衛恐怕無人能阻攔宋清婥,當年她鐵了心的要將自己鎖進冷宮,他本著無所謂的態度同意了她的懇求,如今卻是覆水難收。雖然有些後悔,但燕皇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個自己虧欠良多、卻依舊會在危機的第一時刻趕到自己身邊來的「忠臣」。只能取了自己的令牌遞給瞭望凝青,告知她日後可以在宮中隨意走動。
望凝青就這樣面不改色地頂著嬪妃們複雜的眼神,離開了奉天殿。
踏著晚風歸家,望凝青卻在回想宴會上小徒弟的眼神。方才救駕的過程中,為了避嫌,望凝青沒有多看「七皇子」一眼。但是她依舊記得自己出現在燕皇身前時,小徒弟眼中絕望與狂喜交織染就的朦朧水霧。
「七皇子」這個角色,似乎不再是命書中那個一筆帶過、命運悲慘的反角了。
……
「宋.清.婥.啊——!」
她為什麼沒有死?沒有死在那個冷宮裡?為什麼她總是要在緊要關頭上冒出來壞她的好事!
賢妃屏退了侍女,閉緊了門窗,雙手死死地捂著唇齒,將一切憤恨怨憎的哭喊叫罵盡數哽咽在喉嚨口。因為強忍著情緒,她難以自控地渾身顫抖,像是患了絕症的病人,那雙本該澄澈的秋水明眸中儘是扭曲而又瘋狂的晦澀。
「你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要救他?!我的兒,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你是楚國的皇子,不是燕國的皇子啊——我的兒——」賢妃死死地捂著慕容辰的嘴,食指上的戒指鑲砌著毛刺般的細針,不管不顧地反覆扎在慕容辰的手臂上,「骯髒地血!骯髒的血!你是不是被你體內骯髒的血給污染了?啊?你說啊,我的兒——」
慕容辰眼中掠過一絲絕望,他望著翻倒在地上下了麻藥的茶水,只覺得血肉骨髓都被浸在了冷水裡,距離死亡只有一臂之遙。
師父——
第55章 【第6章】冷宮廢皇后
雖然疲憊奔波了一整晚,但第二天天還沒亮, 望凝青就起身準備日課了。
但是與以往不同的是, 今天的望凝青在門外撿到了一隻濕淋淋的「小狗」。
已經有了大人模樣的少年還穿著大宴儀上的華麗衣飾, 蜷縮在地上, 不受控制地輕顫著。他似乎經歷了可怕的事情,以至於昏迷後都無法平靜, 手臂痙攣地顫抖著,在望凝青觸碰他手臂的時候還會發出低泣一般的。
「發燒了,有點可憐啊。」靈貓團在枕邊, 探了探少年的額頭, 憂心忡忡地道, 「生病了為什麼不好好在自己的宮殿裡待著呢?」
「恐怕不僅僅只是發燒那麼簡單。」望凝青將毛巾擰乾放在了少年的額頭上,二話不說便開始解他身上的衣物。
「等、等等!尊上您要幹什麼!」靈貓捂眼尖叫,「就算是自己的徒弟也要保持一定的距離, 脫衣服是絕對不可以的!」
望凝青沒有理會靈貓, 脫下少年的外衣後便將他半抱在懷裡, 將他的衣袖往上一擼, 露出了他的手臂。雖然望凝青的動作已經儘量放輕了, 但昏迷中的少年依舊不自覺地顫抖著, 仿佛被觸碰一下就痛不欲生的模樣。
他的手臂非常光潔, 沒有任何受傷或是被人凌虐的跡象,但望凝青卻敏銳地察覺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在不自然地痙攣顫抖, 那種因為承擔著極大的痛苦而無法壓抑的生理反應是很難造假的。望凝青也經歷過練劍練到手臂抬不起來的歲月, 她很清楚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