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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這世上也有許多事是佛祖也無能為力的。佛祖也要自渡,這世上也總會有佛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護法位的弟子在天音寺中也是相當強大的戰力了,想要證得護法位不僅要佛法高深,還要有「護持佛法」的覺悟,難以想像是怎樣的災難才讓他們愁眉不展。
悲懷朝著天音寺的弟子們走過去,靠得近了,他們交談的聲音也變得清晰了起來。但是和清寂山上的幻象一樣,他們看不到佛子,只是一段過去的影像。
「所有百姓都陷入了昏迷……他們躺在自己家中,和衣而臥,姿態端正,神情安詳,看似入睡,卻無論如何都喚不醒……」
「這是人間事,還是世外事?恐有邪魔作祟,卻查不出緣由……莫非是魂魄離體而出?那魂魄去了何方?」
「有一戶居於城外的獵戶說進城販賣獵物時遇到了怪事,好似看見孩童的身影在城中小巷中竄過……但我查了,目前巴子別都中沒有清醒的人。」
「那孩子有何異樣?確定不是獵戶因為害怕而看錯了嗎?」
「不知,說是那孩子周身籠罩著黑霧,渾身都是詭異的黑紋,看著嚇人得很……」
「幽都城上空籠罩的怨氣如此之深,怕是有鬼王出世……但為何?!為何鬼王出世,我等沒有任何的感召?」
能證得護法位的弟子大多心性剛強,即便幽都出現如此亂象,他們也沒有自亂陣腳,反而迅速收集了有用的情報。
他們的焦急和迫切只有在交談時的語氣中可以窺見一斑,那語速快得嘴巴都快禿嚕出皮子了。
他們是該焦急的。悲懷心想。因為再過幾日便是中元節了,天音寺本就自顧不暇,更何況還出現了疑似「鬼王」的禍患。
「鬼王」誕生便意味著塵世出現了極其兇惡、極盡不公之事,世道亂了,人心險惡,方才能凝聚出足以成就鬼王的怨氣,禍害蒼生,令凡塵自食惡果。
想到這,天音寺的佛修們都在心中默念佛號,深感悲涼,為鬼王即將帶來的災厄,也為了這個釀出鬼王的人世。
「事情還未調查分明,不必如此。」就在這時,一道清朗平和的聲音由遠及近,只見黯淡昏沉的天幕之下,一襲鮮亮的白衣出現在不遠處,朝著眾人而來。
「阿彌陀佛。」佛門弟子看見那一襲象徵「慈悲」的白衣,哪怕形勢嚴峻,依舊忍不住喜上眉梢,「佛子,您來了。」
悲懷抬頭,只見遠處行來的人正是過去的自己,他似乎也是櫛風沐雨趕回了臨江,雖然白衣依舊不染纖塵,眉宇間卻藏著隱約的疲憊。
「還不能確定是鬼王現世。」「佛子」看著山腳下的城池,城門上鎏金硃砂寫就的「巴子別都」牌匾紅得好似在滴血,遠處江流的水聲越發湍急喧囂了。
「但是佛子,距離中元節已經不到三天了。」其中一位護法弟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浮土,他們扭頭望去,用同樣沉重的目光看著那座城池。
在佛修們的眼中,烏雲壓城並不是風雨欲來的徵兆,佛賜予的慧眼中,巴子別都的上空籠罩著幾乎凝聚成實體的黑霧,而更為詭異的是,天空中宛若水面一般倒映著一片海市蜃樓。雖然那影子藏於雲中,若隱若現,但那分明是一座倒立的、與巴子別都一模一樣的城池。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座城池距離巴子別都越來越近,兩座城池光影交錯,已經有一部分交融在了一起。
悲懷知曉,等到中元節的那天,天空的那座城池將會與地上的城池完全重疊,屆時鬼門大開,百鬼夜行,徘徊人間的孤鬼也會被引渡到黃泉去。
實際上,每年的鬼門大開並不是一種災難,相反,那是天道輪迴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天音寺的弟子們不可能阻止鬼門的開放,因為一旦阻止,那些徘徊人間的孤鬼就必須再等一年。
再等一年就意味著陰曹地府的命簿出現混亂,一些較為虛弱的靈魂就會錯過投胎的時間,還可能因為滯留人間太久而魂飛魄散。
這是造孽,天音寺決不可這麼做。
但,若是不在鬼門開啟前解決幽都生人莫名陷入昏睡的問題,那到時或許會有不願喝孟婆湯的鬼魂強行搶占生人的軀體,同樣會釀成大禍。
「目前城中百姓無端昏迷,魂魄是否有異?」悲懷聽見「佛子」如此詢問。
「是的,晚輩已經查過,他們主宰五感與吐息的魄之靈還在,但主宰精神性識的魂都不見了。」一名護法弟子將城中的情況如實相告。
隨著「佛子」的問詢和護法弟子的回答,悲懷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也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他想起來了,這是當年震動九州的「幽都失魂案件」。
正如他眼前所見,在中元節的前三日,臨江豐城巴子別都的百姓們一夜間全部陷入了昏迷,他們雖然還活著,但主宰意識的魂都離體而去。
對此,天音寺派遣了門中弟子前來調查此事,同時「佛子」也趕回了臨江,為即將到來的十世災劫做準備。
雖然說幽都中昏迷的百姓暫時性命無虞,但是凡人到底不是修士,長期不進食水會導致身體虛弱,靈魂離體太久則會迷失方向,無法再回歸原來的宿體。
這是第一件棘手之事,而第二件則是即將到來的中元鬼節。
幽都與冥府陰陽交匯,屆時鬼門大開,城中卻有大量無魂的宿體,對於不願投胎的鬼魂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他們可以搶占活人的軀體,奪舍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