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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方知歡剛有起色的生意再次慘遭打擊,不願面對別家夫人嘲笑的方知歡只好龜縮在家裡修生養息,沒有人煽風點火,流言蜚語很快便也過去。
望凝青知道,等到夷族與齊國開戰,就不會再有人好奇她能不能生的問題。
之後,第三件事,對望凝青來說反而比前面兩件事都要重要。
柳南木瞞著她跟教習先生狼狽為奸,偷偷跑去參加了童生考試。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考上了,而且是榜首。
望凝青面無表情地看著一臉乖巧跪在地上的柳南木,又看了看擠得水泄不通的家門口以及快要被人踏破的門檻,第一次感受到了「養兒不易」。
第203章 【第24章】明媒正娶妻
童生要考過縣試以及府試, 熟讀作為啟蒙的四書五經——聽著似乎很簡單,但熟讀不僅僅是會背會寫,還要對四書五經有一定的理解。
童生又稱「文童」以及「儒童」, 尚未考上秀才之前的文人都統稱為「童生」。聽著含金量不大,但實際上, 每年去參加科舉的四五十歲的「童生」比比皆是。
那麼這裡就要來簡單闡述一下柳南木在帝都考上童生榜首意味著什麼了。
首先, 童生榜首,聽起來似乎還要再參加一次院試才能成為「秀才」,但其實參加院試的人也都是同一批童生,因此童生前三又被稱為「內定秀才」。
而柳南木考取童生的縣試還是帝都, 城與城,縣與縣之間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而帝都的縣試自然是齊國最高的水準。
望凝青閉了閉眼睛, 柳南木考上帝都的童生榜首, 四捨五入就是向整個京城的人宣布十年後的狀元就是我。
這直接導致京城的達官貴人們收到消息之後瘋了一半, 就差沒在三天之內踏平將軍府的門檻, 送禮的、賀喜的、提前拉關係的、想結個娃娃親的……
「你到底在想什麼?」望凝青看著一臉乖巧的小孩,她當然不會相信他真的如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溫馴可愛,「出這個風頭有什麼意義嗎?」
柳南木的年歲不夠,又沒有正式在書院中學習, 因此他無法參與院試, 只能止步於「童生」。
但是柳南木這麼做除了引人耳目以外並沒有其他好處, 還不如厚積薄發等到十年後從縣試一路考上殿試。
「提前參加縣試,除了有個『神童』的名號和大把阿諛奉承的巴結之語以外,沒有任何好處。」望凝青語氣冷沉, 她沒有生氣, 但也沒有那麼高興。
「我們並非窮苦之家, 不需要打出名號從而得到富人的錢財援助,更不需要建立人脈好讓官途通順無阻。我們不需要這些,相反,未來十年,你可能無法再沉下心來好好讀書,周遭的言語會像糖水一樣將你溺斃其中。你難以從中分辨出真實與虛假,你無法在世俗的洪流中尋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望凝青力持語氣平穩,但是略顯鋒銳的言辭依舊顯露出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承認吧,她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冷靜。望凝青垂眸去看跪在她面前的孩子,心中一層層蔓延上來的,是自己都感到陌生並且難解的情緒。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十指交握,指節被攥出微微泛白的痕跡,「你還沒有長大,為什麼要做出這麼倉促的選擇?」
教習先生會幫柳南木報考縣試的原因並不難猜,再怎麼清正的文人都無法抵抗教出一個「神童」的誘惑,教書先生沒有壞心,只是想得不如望凝青長遠。
望凝青能看透教書先生,卻看不透柳南木,她不明白這個向來老成持重的孩子為何會做出如此魯莽冒進之事?這根本不像他的性子。
望凝青揉了揉眉心,強自摁捺住煩躁的情緒,她決定聽柳南木解釋。
為人父母的職責是教育引導以及全然的放手,她需要完全摒棄自我的喜惡,冷靜地判斷這件事的對錯。
望凝青思考了很多理由,或許是養子的身份讓這個孩子感到不安,或許是想要證明自己,又或是受了別人的攛掇以及慫恿。
但是望凝青沒有想到,柳南木沉默許久後卻是膝行至她的腳邊,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嗓音稚嫩卻鄭重地道:「娘親,孩兒想成為您的依靠。」
望凝青微微一怔,然而不等她反應過來,柳南木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上一次出席宴會,我央娘親帶我去了,我聽見別人說……娘親膝下無子。」
「我知道自己姓柳不姓殷。」柳南木嘆了一口氣,他少年老成,但一張玉雪可愛的臉蛋做出這樣的行為只會顯得滑稽。
「即便父親護著母親,也管不了別人多舌的嘴。我知道母親不在意,但我聽見別人說母親的壞話,我會很傷心。」
幼小的孩童雖然滿腹詩書、出口成章,但在面對最為親近的人時,還是選擇了最為質樸純粹的言語。
「但是如果孩兒能考取功名,無論別人說什麼都越不過我去,如果這個世道女子多有不易,那我就是母親的底氣。」
柳南木輕輕拉住望凝青的手指,這般說道。
對此,望凝青深感不解:「這樣值得嗎?」為了一件她並不在意的小事,去面對未來那些或許會將人壓垮的風雨。
「你還是個孩子,在你未能長成之前,為你遮風擋雨是父母應為之事。」望凝青將柳南木抱起,小小的孩童身板依舊瘦弱,早產的虧空仍未能補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