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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收網了。望凝青心想。
駙馬買通了她身邊最貼心的侍女,為的就是尋找被長公主藏起來的、能夠號令三軍的四方玉璽。望凝青自然不會大咧咧地直接將情報告訴那名侍女,畢竟太過簡單就暴露出來的情報,反而會讓人懷疑是否是陷阱。駙馬是聰明人,自然會相信自己推斷出來的結果,他不會告訴侍女自己的目的是四方玉璽,他只會詢問侍女關於容華公主的一些生活細節,然後從中找到自己的答案。
四方玉璽一塊磚頭大小的方玉,能夠拆分為四小塊印章。這麼大的一塊方玉必然笨重,就算重要也不可能隨身攜帶,因此一定是藏在某個隱秘的、只有長公主知道的地方。
望凝青懶得賣關子,她直接將四方玉璽藏在了浴池百納櫃的暗格里。
她沐浴更衣慣來不喜歡有人在旁伺候,非要說她將玉璽藏在浴池裡也並非說不過去。
楚奕之身為駙馬,他要進長公主的房間,下人們根本攔都不敢攔。無論容華公主如何荒.淫無道,夫妻就是夫妻,駙馬就是駙馬,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更何況長公主雖然行事荒唐,但也從未讓男寵越到駙馬的頭上去。
正在庭院中練劍的望凝青得了消息,心中點無波瀾,隨駙馬自去。
可是她無心理會,卻有人在意無比。
袖香身為男寵,自知位卑身賤,遠不能和楚家大公子相比,但是男兒終究還是有三分氣性,自己求而不得的,對方棄如敝履,怎麼想,心裡都有一道坎過不去。他是知曉長公主冰清玉潔,卻不知道是在為誰守身如玉,但跟在長公主身邊那麼久,要是再看不出長公主明里暗裡地護著駙馬,那就白瞎了他在宮裡歷練出來的本事。
人呢,總是容易妒忌。
袖香是奴籍,胸無大志,心知自己一輩子都出不了頭,最大的美夢也不過是傍上一個好主子。而長公主無疑是個好主子,畢竟她對他從不打罵,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古怪癖好,更沒生了一張會讓他午夜夢回之際看一眼就反胃的醜臉。
她還教他習字,教他書畫,她眼神那麼淡漠,可卻從來都沒看低了他。
袖香薄情,可也並非無心,被天上的神明這般慣著,他怎能不生出三分奢望與痴心?
袖香攔在了駙馬身前,一身白衣卻難掩風流之態的公子與身穿四品紅袍的駙馬兩相對峙,明月清風,各有風姿。
他抱著琴,故作詫異地挑眉,曠達一笑:「駙馬也是來尋殿下的?前些時日殿下贈了我一本曲譜,叫我奏給她聽呢,駙馬可要一起?」
駙馬高潔傲岸,目下無塵,連金尊玉貴的公主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區區一介小侍?
他面上似有厭色,淡聲道:「鄭衛之音,不聽也罷。」
楚奕之皮相甚美,氣度更是不凡,此時一身紅衣站在台階之上,只讓人覺得眉濃唇秀,俊逸如畫。他身上帶著景國人最為追捧的淒艷頹唐之美,仿佛早已對這十丈軟紅死了心,看著人時總是眸光淡淡的,莫名讓袖香想起人前人後兩幅面孔的長公主。
這算是夫妻相嗎?
袖香不惱,卻是垂眸斂了笑,他心中暗嘲,眼前之人明明霸占了公主身邊最重要的位置,卻連公主藏在表象下的苦心孤詣都不知曉。
他可知曉公主為家國天下付出了多少?他可知道公主為了救下那些朝臣而犧牲了多少?他可知自己的枕邊人走到今天這一步背負了多少?是,他不知道,他當然不知道那個孤冷高絕的天邊人為了俗世蒙了滿身泥淖,他大抵還恨著長公主的冷血與無情,卻不知道為了他的紅梅白雪,長公主擋掉了多少暗箭明槍。
他很嫉妒啊。
「其曲彌高,其和彌寡,駙馬與我等俗人,自然是不同的。」
袖香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懶洋洋地勾著唇角,與駙馬擦肩而過。
他突然間覺得有些驕傲——非常莫名的。
他唯一知曉的,是那忽而翻湧而來的心氣都源自長公主,大抵是因為他發現了世人都不曾知曉的珍寶,就忍不住洋洋自得了起來。
「殿下。」袖香撥弄著琴弦,看著正在擦拭劍刃的公主,回過神來一般困惑地道,「駙馬他過來究竟是做什麼的呢?」
被問話的人涼涼地勾了勾唇角,那笑容看得袖香打了個哆嗦,只覺得心尖尖上被掐了一把。
「你覺得呢?」她不答反問,雖是斂了笑意,袖香卻能看出她的心情是愉悅的。
這段時日以來,公主動不動就會詢問他的想法,袖香知道這是考校,便也在思忖之後謹慎地回答道:「可是駙馬有求於公主?」
望凝青搖了搖頭,袖香的確聰穎,可惜那點子慧性全部用在了小道上:「錯了,是天要變了。」
天,是真的要變了。
不過短短兩天,華京的局勢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攝政王敢起兵包圍整個皇宮,卻不敢跟京城中的士族們硬來。在景國,士族們不僅擁有自己的族地,甚至還豢養著死士與私兵。在發現康佳帝失蹤的那一刻,攝政王立刻下令包圍長公主府。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手持四方玉璽的駙馬半路殺出,御林軍和禁衛軍裡應外合,直接將攝政王的私兵包了個大團圓。意識到情況不妙的王項帶著殘黨殺出了重圍,可心腹卻只剩二三,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