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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閣主修行天機道,每一代閣主都將繼承上一代的「天機」之名,因窺視此世命理,固有五弊三缺之禍難,本代天機閣主恰好應了「殘」,不良於行,目不能視。
神州大陸看似廣袤平和,實際上災劫不少,這麼多年來之所以能平定安穩地綿延至今,天機閣可謂是功不可沒。
對於眾生而言,天機閣閣主是「智者」,也是為了天下蒼生而犧牲自我的大能修士。無論如何,天機閣都是為蒼生的延續而窺探命理,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因此天機之名一出,無相難看的表情頓時緩和了下來,也終於願意透露更多的信息了。
「清虛守寂一脈,自劍尊后只出過兩名長老,雖然劍尊是我宗的太上長老,但因修行『清虛守寂』之故,他老人家對收徒不太感興趣。」
說「不太感興趣」那簡直是委婉之詞了,那位千年前一劍斬殺魔尊、重創妖主的劍尊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性子,如果不是太虛道門苦苦相邀,他根本不願收徒。
說到這,無相下意識地看了月缺一眼,他接下來要說可以稱得上是「家醜」,雖然在修真界中不算秘密,但說出來到底不好聽。
「太上他老人家閉關前只收了兩位弟子,大弟子為玄微上人,二弟子道號『默妄』,乃我宗之叛徒。」無相沉聲道,「在下不曾聽聞『晗光』之名。」
修真界被冠以「劍尊」之名的僅有一人,那便是千年前平定人妖魔三族之爭,以「止戈」一劍而聞名於世的銘劍仙尊,目前是太虛道門的太上長老。
不過,這位太上長老閉關已久,宗門內任何與清虛守寂一脈相關的瑣事都由其大弟子玄微上人代管,至於二弟子默妄,他的下場在修真界中算不得隱秘。
劍尊二弟子默妄曾因無情道心破損,走火入魔,棄仙道而墮入魔道,釀出了曾經驚世駭俗的「枯骨崖血案」,卻在即將登臨魔尊之位的最後一刻,亡於劍尊劍下。
那也是千百年來,劍尊他老人家唯一一次出關。大概是因為二弟子的下場不好,從那之後他便絕了繼續收徒的心思。
在太虛道門,「默妄」之名是不能輕易提及的禁忌,而他的結局,也被視作修真界中無情道的經典失敗案例。
「這樣。」月缺微微一怔,無相注意到他似乎有些恍惚,但又很快斂住,「許是天機閣主另有謀算吧,能麻煩你帶我去見玄微上人嗎?」
「當然,您不必如此客氣。」無相鄭重地道,「天機閣隱世多年,一旦問世必是因為人間有劫。若有所需,我宗定然鼎力相幫。」
月缺被引入了後山,便見無相匆匆離去,去往的方向卻是主殿,想來是天機之名讓他意識到情況危急。
往常有客求見,發一道訊息詢問玄微上人見或是不見即可。因為玄微上人是渡劫期修士,並不是常人說見便能見得到的。
但既然這件事還牽扯到天機閣,那自然要出動太虛道門的掌門,只有掌門才能直接前往清寂山,叩響他們「守寂」一脈的山門。
大概兩個時辰之後,捧著茶杯悠然自得的月缺終於被喚入了後殿,見到了傳說中劍尊的弟子,玄微上人。
見到玄微上人之時,月缺心中多少有些訝異,幾疑自己見到了一樽雪作的人。
「天機閣閣主要你傳訊於我?」玄微上人外表看上去不過弱冠之年,面如冠玉,眉眼冷寂,可謂是姿儀偉秀,人望而慕之。
但是,他身周的氣質實在太過冷冽,不帶半點活人該有的生氣,發間隱隱顯露出來的幾根銀絲,更是讓他有如冰雕玉塑之人。
「是。」月缺也斂去了面上平和的笑意,將手中的玉簡奉上,「另有一封,閣主要我親手遞交於劍尊太上。」他重咬了「親手」二字。
聽見月缺提及「劍尊」,玄微上人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語氣冰冷道:「師尊閉關多年,便是傳喚,也無回應。」
「我明白。」月缺也知道面見劍尊多有不易,說句難聽的,修行無情道的劍尊本就不是多麼心繫眾生的性子,當年的「止戈一戰」更多是因為三族大戰擾了他老人家的清淨。而且千百年已過,要是如今的人間有難還要求助劍尊,那他們這些後輩弟子多少顯得有些不成器,「在下只是完成天機閣主的委託。」
玄微上人沉默地打量著他,月缺也坦然地任他打量。玄微上人乃渡劫大能,目光極有壓迫力,一旁隨客的無相已經忍不住低下頭去,月缺卻還神色如常。
「倒是好膽氣。」玄微上人不咸不淡地誇了一句,起身拂袖而去,「隨我來。」
月缺聞言便快步跟在玄微上人身後,他們離開了太虛道門的殿宇,穿過後山,不知走了多久,天邊突然飄起了落雪。
「自此路起,便是清寂山的地界。」玄微上人頭也不回,解釋道,「清寂山地段特殊,常年覆雪,前路便是百丈冰崖,乃一條險路。」
哪怕是金丹期的修士,想要上清寂山也多有不易,腳底冰崖,高天風雪,即便御劍而飛也要耗費大量的靈力,很難堅持到山頂。
正是因此,清虛守寂一脈的修士常年居於清寂山上,直面冰崖,沐浴天光,在這處離人世最遠、最冷的地方,參悟最孤獨也最堅冷的大道。
所以,修真界中有一樁關於清寂山的傳說——傳聞,只要不使用靈力徒步走上清寂山,便可以向天地尋求一柄斬斷貪嗔痴怨的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