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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苦衷,她也該死。」弗里德皇太子攥緊了拳頭,宮裡人都知道,下毒是他禁忌中的禁忌,「怪她沒選擇一個能被寬恕的方式吧。」
弗萊婭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歪了歪頭:「但是被下毒的人是我……?我應該不算貴族?」
「對我的客人下毒也是一樣。」皇太子厭惡地擰眉,但是轉眼看見弗萊婭毫無動搖的神色,只能強自摁捺怒火,嘆氣道,「我會安頓好她的家人的。」
原本面如死灰癱軟在地上的侍女聽見這話,眼中頓時亮起了明光。她兩眼含淚地朝著皇太子叩首,沒有反抗地被騎士拖下去了。
「這是底線,如果不給予懲罰,以後下人都會產生『只要有苦衷,背叛也不會付出多大代價』的想法。」皇太子道。
「但是,我會救她的家人。」弗里德將空掉的茶杯放回了杯墊上,「這樣,以後下人們受到威脅,便會知道可以向我求助了。」
「這樣啊。」弗萊婭心想,自己的確不能對階級制國家的統御方式指手畫腳,「你是位合格的王呢。」
「合格的王……」皇太子苦笑了一下,搖頭,「撥給平民的款項都能被侵吞得一乾二淨的皇太子,算什麼合格的王呢?」
對於官員貪污之事,弗萊婭也有耳聞,皇太子好不容易成年開始干政,卻處處受到貴族與長老院的掣肘。別說幫忙了,簡直都在拖後腿。
「不是說追蹤到贓款的去向了嗎?」弗萊婭困惑道。
「是追到了。」弗里德心平氣和地解釋著,「但是線索又斷了。因為漢德子爵在自己的家中『意外』身亡了。」他著重咬了「意外」兩字。
「什麼?」弗萊婭愣了一下,「啊啊,我似乎聽侍女們討論過『貴族離奇死亡事件』呢,難道說這個案件還沒有調查出結果嗎?」
「兇手非常謹慎,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查。」皇太子食指抵住嘴唇,「你知道這些死者都有什麼共同點嗎?」
「他們都是以聖書中的受刑姿態死去的,並且死法都吻合他們的罪名。而在出事之前,他們都曾在教廷中向教宗告罪。」
「……」弗萊婭盯著皇太子,神情也有些凝重,「你是說,教宗是嫌疑人?」
「她嫌疑最大。」皇太子輕輕敲擊著桌面,「首先,受刑而死,證明兇手至少熟讀聖典,又或者說,至少是個狂信徒。」
「其次,兇手動手的契機與教宗主持的告罪聖事太過吻合,如果不是教宗的走狗,那很可能就是教宗的追隨者、愛慕者……更甚者,虔信徒。」
庭院中只有皇太子與弗萊婭,守衛都站在聽不見對話的地方。他們沉默地凝視著彼此,耳邊只能聽見風穿堂而過的聲響。
微風親吻花卉的沙沙聲中,皇太子沉默了許久,這才繼續說道。
「但是,漢德子爵是個例外。因為侵吞善款罪不至死,更別提這筆贓款絕對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吃下的。」
弗萊婭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縮:「你懷疑,這背後牽扯到教廷,而漢德子爵被『殺人滅口』了?」
「不止是懷疑,而是基本可以肯定。」皇太子看向拱門的方向,誰能想到這麼繁盛的帝國,內里其實早已被蛀蟲蠶食得千瘡百孔了呢?
「因為這筆錢是我拋出的餌食,本是想試試河流的深淺,但沒想到其中牽扯著比我想像中還要更加錯綜複雜的秘密。」
弗萊婭沉思了片刻,反問道:「那,你認為貪污這筆錢款的人是教宗?」
「『金錢能證明虔誠,而教宗永遠會幫助虔誠的信徒』,這一點,在貴族圈內並不是秘密。」皇太子沒有因為自身的偏見而冒然斷言,只是反問道,「所以我想知道,在弗萊婭的『直覺』中,教宗是怎樣的一個人?這將決定我之後針對教廷的行動計劃。」
「什麼樣的人?」弗萊婭回想自己和教宗的兩次見面,最初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曾經對上過教宗的眼。
那雙眼睛,凝著湖泊與森林的幽翠,但卻像蒙了一層薄霧一般,迷離朦朧,讓人看不分明。
「她是我看不透的人。」弗萊婭沉吟道,「但是,我覺得,教宗的行為不能以人世常理一概而論。」
弗萊婭捏了捏自己白胖的臉蛋,燦笑:「任何一個第一次見我的人,面對我的體型與外貌,臉上多少都會帶出一點情緒。哪怕不是負面的,至少也會詫異。」
「但是教宗沒有,從看見我的第一眼起,她的眼神始終都很平靜。就像看一塊石頭,或者路邊的一朵花。」
「她注視著我,就好像『神』凝望著自己的掌心。」
……
望凝青保持著蕾切爾的笑容站在講壇上,聽著下方這位頗有權勢的柯林頓侯爵用浮誇的語調與動作長篇大論地表示著對她的「感激」。
雖然對方說了很多意味不明的暗語,但望凝青還是聽出來了,前幾天被她點名的漢德子爵大概就是柯林頓侯爵一脈的人,牽扯進了什麼政治爭鬥里。
可惜,望凝青聽得出來,蕾切爾這個腦袋空空的花瓶卻不可能聽得出來。所以望凝青只能保持微笑,在對方說話時偶爾點點頭表示回應。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您千萬不要拒絕。」柯林頓侯爵送上了昂貴的謝禮,一方面是表示「感謝」,一方面也是順便將教宗拉到自己的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