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頁
狐遲陽想了想,覺得的確是這個理,反正劍尊要是發瘋, 他們攔也攔不住,倒不如隨遇而安, 想想源頭怎麼解決:「閣主留我們在這裡, 是想說什麼來著?」
「啊, 這個。」天機閣主笑了笑, 也順勢帶過了「劍尊道心破碎」的話題,「將在座幾位知情人留在這裡,是因為我發現了諸位得到天啟與轉生的主因。」
天機閣主說起這事,無疑是調動了所有人的興趣,天啟還可以說是天道給予的一線生機,那轉生又從何說起?
「我可以確定,我上輩子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別人塞給我的記憶。」狐遲陽指了指自己,「我們金狐一脈主修神魂,而我現在剛成年,卻有準聖級的修為。」
妖族的准聖級便相當於人修的「大乘期」,距離渡劫只有一步之遙,而妖族的渡劫大能便成為「聖者」,飛升於他們而言更像是「成神成聖」。
對於狐遲陽的作證,忘溯也微微頷首,他外表不過少年,氣質卻如山巒岳峙,沉肅如淵水休止:「雖說前塵不可追憶,但在下一路走來也是踏踏實實,遺憾有之,卻無愧於心。若沒有那些過往,也不會成就如今的在下。」
「我這邊更簡單直白一些。」妙杏山抿唇而笑,「我記住了不少藥方,許多都是如今還未出現的良藥。」
天機閣主聞言也笑,語氣輕鬆了一些:「你們能這麼想也是很好的。我要向你們證明的,也是這一點。」
天機閣主說完,轉身打開了偃甲魔偶的胸膛,從中取出了筆墨紙硯,將一張上好的宣紙在桌案上攤開,對眾人道:「諸位請看。」
眾人探頭望來,狐遲陽距離最遠,眼見著桌子已經圍滿了人,頓時不樂意地在原地轉了兩圈,變成一隻巴掌大的寬耳金狐,一個蹦躂便跳上了桌案。
天機閣主將這張平整的宣紙對摺了一下,然後再次展開,風有些大,他便用硯台壓住一邊紙頁,又隨手抓起尾巴毛絨蓬鬆的寬耳金狐壓住另一邊的邊角。
小金狐寬大的耳朵足有他半個身體那麼大,左耳處還扣著一個金環。狐遲陽被天機閣主抓來當鎮紙,他也不以為意,只是雙爪交叉抱胸,伸著一隻腳踩著紙,滿臉桀驁不馴,眼中仿佛寫著「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的字樣。
天機閣主將對摺過一次的宣紙展示給眾人看,指著硯台壓著的那一邊道:「在我的觀測中,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比如,這邊是發生天地大劫的世界。」
然後,天機閣主又指向小金狐踩著的那半邊紙張:「而這邊,是我們眼下所在的世界。」
「兩個世界的時間不同。」忘溯斟酌了一番,「但是一張寫滿墨的紙,又是如何回到從前的呢?」
這也眾人感到困惑的主因,如果他們僅僅只是得到關乎未來的天啟,或許還不會如此茫然,但無論忘溯還是妙杏山,他們都可以肯定,此間天地已經毀滅過了。
「原因很簡單。」天機閣主微笑,他在硯台壓著那邊紙上開始塗抹,隨手便寫了一篇狂草詩文,然後靜置片刻,突然將寫滿字的那邊宣紙往空白的那邊一疊。
「咻!」差點被墨跡蓋到腳的小金狐一蹦三尺高,直接像個柿餅一樣糊在了游雲散仙的臉上,讓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游雲散仙呸了幾口狐毛。
天機閣主將兩張紙摺疊後用力地拍打了兩下,再次展開,便可以看見寫滿詩文的那半邊有不少零散的墨跡都沾到了另外半邊空白的紙面上。
忘溯似有明悟,道:「我們就是這些墨點?」
「沒錯。」天機閣主指著沾滿墨點的那半邊白紙,道,「如果將我們兩個世界喻示為鏡中光影,那鏡子中的故事無疑已經走到了結局,而我們這方世界卻才剛剛開始。另一個世界中發生的一切會對現世造成一定的影響,有人將兩個世界隔絕開來,為的就是讓我們不要繼續走向鏡中世界的那個局面。」
「有人?」一直沉默的冥鳶突然開口,卻是道,「誰?」
「不知。」天機閣主搖了搖頭,片刻的思忖後,卻是緩緩道,「但我知道有一個仙器,可以做到這一點。」
「千年前,劍尊閣下駕臨天機閣,託付天機閣替他保管一件仙器。那是一件可以推衍出塵世命軌,倒映出另一片天地的聖物。」
「劍尊曾言,此物可助眾生破解滅世災劫。但因為逆轉日月有違天道之理念,故而用過一次,這件仙器便會破碎。」
天機閣主所言,對於所有人來說都難免有些匪夷所思,修士既要順天而為,又要逆天而行,他們見慣了移山填海之能,卻還是第一次聽見這般宏大的偉力。
「此物名為『衍天歸墟之鏡』。」天機閣主嘆了一口氣,這畢竟是他人寄托在這裡的物件,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願將仙器的來歷全盤托出。
「閣主的意思是,我們經歷的上一輩子乃是『衍天歸墟之鏡』衍化出來的另一片天地?」游雲散仙覺得喉嚨痒痒,還有狐毛,「這倒是跟我的周天雲夢法有點相似。」
「換句話說,現在,我們的那位氣運之子已經遇到了危機。」佛子沉吟道,「而有人動用了仙器,封鎖了這片天地,同時衍化出另一重天,讓我們在那方世界經歷了一生。等到那方世界走向『歸墟』,仙器碎裂,我們便再次回到了被封鎖的這個立足點,從而從根源上改變悲劇的命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