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頁
但是下一秒,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亮起的不是旭日的輝光,而是高懸天際、奔涌如潮的劍芒。
「天爺啊!」修士們發出了悽慘的嘶吼,他們或是祭出法寶,或是展開身法,就連深入劍陣內部的修士們也見勢不妙,連忙奔逃而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冶劍場」內部劇烈的改變。如果說以前的冶劍場是一位氣場凌冽卻入定不動的劍修,那現在的冶劍場無疑已經拔劍出鞘、睜開了眼睛。
「冶劍場、冶劍場是活的——!」最初的惶恐與驚懼褪去之後,後知後覺的興奮翻湧而上,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是劍尊留下的一份「機緣」。
「到底是誰觸發了冶劍場的劍域?快把他找出來!」人群奔走相告,甚至有人不顧危險再次闖入了劍域,卻很快就被罡風般的劍意逼了出來。
「是、是一個築基期的小姑娘!」有距離較近因此旁觀了劍域完整變化的修士喊出了聲,指著劍光交織的羅網中那道逐漸模糊的背影,「她闖進了劍域!」
眾人抬頭望去,便見恢弘如雨的劍光中,居然有一道清瘦纖細的身影不退反進,拔劍迎上。
她的劍沒有堪於天地比肩的威勢,但卻在身周織出了一片密集的羅網。
在那綿綿不絕的鏗鏘聲中,她舞出了道道凌厲的劍弧。墨發飛揚,衣擺當風,好似在與看不見的敵人搏鬥,又好似在狂風暴雨中跳起了哀艷的舞蹈。
罡風襲來,化作無形的劍刃,少女卻看也不看地反手刺出一劍,精鋼鐵劍與罡風相撞,炸出「砰」的一聲巨響。
借著這一瞬的空隙,少女朝著蒼穹再次反手劈出一劍,熹微如晨的劍光滌盪四方,竟掃去了冶劍場上空終年不散的烏雲,現出一片浩蕩長空。
不等眾人從震撼中回神,那不知名的少女已經一頭扎進了劍域的深處,筆直前行,沒有回頭。
……
「那麼,信已經送到了,在下的使命已經完成。」
雖說天機閣閣主要求月缺將信「親手」送到收信人的手上,但是劍尊不再回應凡塵,所以在不通過第三人之手的情況下送入劍尊的山府內就足夠了。
「天機閣閣主邀請各族各派大能齊聚蒼山,共同商議即將到來的災劫。當代魔尊與妖主也在應邀行列。」月缺臨走前提醒了一句。清虛守寂一脈主修無情道途,因此鮮少過問紅塵諸事,但是即將到來的災劫關乎此界所有的生靈,便是魔尊與妖主也要暫時放下種族的恩怨,與人族握手言和。
「知道了。」玄微上人打開了天機閣閣主的信函,發現是一封邀請信,想來送給師尊的應該也是蒼山議會邀請,「我會去的。」
「那麼,在下還有其他信箋要送,就先告辭了。」月缺不知怎的,沒有對玄微上人提及「晗光」之名,只是溫文行禮後便告辭離去。
月缺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內心感受到的古怪,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修行無情道的人都像玄微上人一樣,明明是在與你交談,眼睛卻仿佛看不見你一樣。
月缺並不僅僅只是來送信的,天機閣閣主的確拜託他來太虛道門一趟,但除了送信以外,還另有要事。
「……沒有『晗光』此人嗎?」得到月缺回饋的天機閣閣主有些茫然,他坐在偃甲人偶巨大的掌心上,哪怕已經是合體期的大能,也無法逆改他窺探天機的弊命。
「不應當啊,按照年歲來算,晗光仙君應當已經進入太虛道門了。」天機閣閣主對此感到耿耿於懷。
在他得到的天啟之中,「晗光仙君」可是未來仙界頂樑柱一樣的存在。比之現在的玄微上人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堪稱是仙界的第二位劍尊了。
月缺搖了搖頭,看著坐在偃甲人偶上形影消瘦的白髮少年,單從外表來看,天機閣閣主的年歲似乎比他還小,誰能知道他是一位與劍尊同時代的強者呢?
找不到「晗光仙君」,天機閣主只能暫時將此事放下,轉而詢問道:「你有發現玄微上人有什麼異況嗎?」
「比如?」月缺覺得和玄微上人有些古怪,但修真界中性情古怪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能僅以一面便妄言他人的是非。
「比如身染邪氣啊,走火入魔……之類的。」天機閣主尷尬地擺了擺手,他也不擅長背後議人是非,但這件事很重要,「你應該能感受得到吧?」
「……」月缺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同尋常,「沒有,玄微上人的『氣』很穩。不過,的確有一個奇怪的地方……」
「清寂山上有第二個人生活過的痕跡。」月缺篤定地道,「雖然玄微上人不讓我進入府內,但是庭院中的椅子、桌上的擺設都是兩人用的。」
「什麼?」天機閣閣主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玄微上人的府內,有另一個人生活過的跡象嗎?」
「是的,但是那個人應該已經離開很久了。」月缺冷靜地指明道,「應該是名女子,庭院內種有花草,檐下掛著玉兔燈和花傘,但是上面都施了用以留存的術法。」
如果是正在使用的,那就沒有施展這種術法的必要。除非使用的人已經不在了,但有人想要將痕跡留住,才會在舊物上施法。
「……我明白了。」聽完月缺的描述,天機閣主感到心情有些沉重。
玄微上人是無情道的修士,而無情道修士一旦道途傾毀會有什麼後果?他的師弟默妄已經是世人的前車之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