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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轉手腕,一劍刺出,這一劍卻不再有十二月相那般盛大而又輝煌的劍光,劍刃上的光芒被凝縮成極細的一線,比髮絲還細。
然而,就是這一線細到極致的白光,卻讓柳真一陣心驚肉跳。仿佛剔除了所有的蕪雜,只留下最純粹也最直白的「切裂」之意。
那樣純粹的劍意,不像是安青瓷的劍啊。柳真心想。他不會知道,那是屬於一位女子的一生,而那純粹的「切割」之意,來源於她的知己。
雲中仙將知己寫進了自己的一生,望凝青將雲中仙的一生寫進了自己的劍。
「分水。」
那細如牛毛的白光如靜謐的月華,卻能將眼前阻礙的一切盡數切裂。宏偉的海浪,擋路的礁岩,那一絲細線,從千古寫到了今天。
「叮噹」,滿身冷汗的柳真捂住自己的手臂,他的劍從劍尖自下,被整整齊齊地切裂成了兩半,若不是他在最後關頭鬆手,他的手臂恐怕也會被一併切裂。
「我輸了。」柳真釋然地呼出一口氣,他話音剛落,眾人便是一聲驚呼。
負責裁判的外門長老低頭望去,只因擂台竟分裂成了兩段,中間是一條極細的分割線。
那切割面平整、光滑,仿佛本就是如此,恐怕連築成擂台的石頭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被分割成了兩半。
外門長老驚出了一聲冷汗,揚聲道:「……外門,安青瓷,勝——」
第320章 【第20章】天道眷顧者
望凝青勝出了比賽, 剛站在長老們的面前,就有一位長老迫不及待地問道:「方才所用的,是你自創的劍法?」
望凝青微微一愣, 抬頭,便看見一位女性修士目光灼灼,仿佛要將她燒出個窟窿來:「是。」
此話一出, 眾人譁然, 不管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他們剛才還在激烈地討論安青瓷的劍招是出自哪個流派,卻萬萬沒想到, 這竟是她自創的。
「這怎麼可能呢?」某位長老顯然無法相信, 用手指捏了一個米粒大小的間距,「你才那么小,莫不是生而知之的劍道奇才?」
他的質疑才剛出口,方才問話的書典長老已經不耐煩地把他推到了一遍,繼續追問道:「你這套劍法包括了步法、劍式、劍域,取意應當是『自然』。」
「而你這套劍法中採用了許多自然的形意, 劍域為山林, 步法為飛鳥, 劍式為明月……」書典長老滔滔不絕地數了一遍,反問道, 「對否?」
望凝青笑了笑, 書典長老說對了大半:「如您所言, 的確採用了許多自然的形意,但取意並非『自然』, 而是『逍遙』。」
雖然望凝青記不得大部分過去了, 但有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不會被時光抹去, 它們銘刻在她靈魂的深處,在她出劍的瞬間如蟬鳴般鼓譟。
「逍遙?」書典長老想了想,覺得方才那套劍法的確有點韻味,但「逍遙」的真意可沒有那麼簡單,「但在你的劍里,我只品到了『出世』,尚且沒有『入世』之道。」
「的確如此,瞞不過您的慧眼。」望凝青恭維了一句,道,「因為這套劍法還有最後一式。」
「最後一式?」書典長老眼睛一亮,她是個徹徹底底的書痴,否則也做不到將各派經典絕學如數家珍的境界。
「正如您所言,這套劍法的步法為『飛鳥渡』,十二道劍名為『望月』,劍域為『離世俗』。」望凝青並不介意將自己劍法的精髓告訴他人,「方才那一劍名為『分水』,紀念一位心性純粹、一心為劍的知己。而望月劍則來自一位長輩,人生悲歡離合一如陰晴圓缺,故名『望月』。」
「但是還有一式,劍平天下意,滌盪四海心,取自一位為天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故人,故名『無悔』。」
望凝青也是在最後關頭才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一些屬於「雲出岫」的記憶。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了,足夠她在和柳真的對決過程中,完成這套劍法最後一式的謄寫。
雲出岫的一生,都在為無悔而拔劍。她是一朵流離人世的輕雲,那些江湖中複雜的人心糾葛與情仇恩怨,與她而言都不過是過眼而不入心的雲煙。
「原來如此,生於世外,終於紅塵,然而此心依舊如同分水之劍,從來無悔。」書典長老眼神複雜地呢喃著,她有些難以想像,這竟是一位十八歲的少女悟出來的劍式,「靈魂不為生死所困,逍遙不為情愁而折。哪怕行於紅塵,也如在遠離世俗的山林間與飛鳥同渡。這的確是逍遙之劍。」
望凝青微笑,倒是沒想到書典長老能讀懂自己。
書典長老看著少女那張明麗秀致的臉,只覺得心裡痒痒,忍不住出聲道:「你可要拜我為師?」
「師妹!」不等望凝青回答,其他長老已經驚叫出聲,另外兩名女長老也連忙伸手拉住衝動的書典長老,滿臉「算了算了」,「師妹,別衝動,還沒開始擇撿呢!」
自家人知自家事,雖然劍尊隱居太虛道門的事情在修真界中只有少數大能知曉,但宗門內誰不知道那個特別不擅長教徒弟的太上長老指代的就是劍尊?雖說他們與劍尊的大弟子玄微上人以平輩相稱,但他們的上一輩可不敢自詡是劍尊的同輩。搶劍尊一脈早已定下的弟子,這還想不想活了?
「師妹,那孩子是天生的劍道之子,而你修的多是雜學。這、這,這道不同,不相為謀,豈不是誤人子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