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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了兩個代表「不確定」的詞語,但是階下囚哪裡有選擇的權利?望凝青盯著他的掌心看了兩秒,最終還是緩緩抬手,放入他的掌心。
「你有聽過聖歌以外的音樂嗎?」魔王握住了她的手,以龍爪環住她的腰,輕輕一帶便將她攏入了懷裡。
明明是早已成年的女性,但她掩藏在寬大聖袍下的體型卻清瘦到堪稱輕盈。失去了鍊金術藥水的掩護,她原先寡淡的發色與眸色都展露無遺。
她是好似沐浴著冬日晨光而生的、氣質如薄霧般的美人。在修看來,她根本不需要服用那些該死的鍊金術藥水,這世上誰能否定她本身的光輝?
「沒有。教廷內不允許出現聖歌以外的音樂。」蕾切爾的貴族禮儀是滿分的,哪怕她從來都不曾在大眾面前跳過舞,「也不需要聖歌之外的音樂。」
魔王低低一笑,分明是應該由男性來主導的舞步,他卻全然配合著她,看著她在自己的懷中孤獨的起舞。
是的,孤獨。明明是兩個人的舞蹈,她卻只跳著屬於自己的舞步。
「你難道從來都不感到好奇嗎?」留聲機播放著修尚未覺醒前最為喜歡的音樂,那是一首很老的情歌。在孤兒院出事前,他和其他孩子們會在捧著募捐箱路過商業街時,偷偷扒著精品店的窗沿,像小老鼠一樣咀嚼著這些動人的音符,「為什麼『魔王』會像『光明聖女』一樣,一代死去,另一代便會降生呢?」
「不是同一個人,卻是同一份力量。和光明聖女持有的神聖力相同,每一任魔王都能繼承到上一代的力量。」魔王抱著她轉了個圈。
隨著旋轉的舞步,相擁的兩人驟然分開,如同背道而馳的光與影子。但他們的手依舊相牽,在一個短暫的對視後,她又旋轉著落入他的懷抱,光影再次交織。
「與其說是『聖女』與『魔王』在不停地輪迴轉世,倒不如說是兩種相對的力量在不停地傳承。」他扶著她的腰,傾身,靠近她的臉,狀似要親吻。
女子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點點聖光在她的指尖閃爍,近在咫尺的便是她顏色淺淡卻冰冷的翠眸。
「沒有處於低谷的卑劣,就沒有走向崇高的高潔。所以,光明無法徹底殺死黑暗,黑暗也無法徹底吞沒光明。」魔王低沉地囈語,「這是世界的『法律』。」
「聖.蕾切爾,你所侍奉的神明,真的僅僅只是『光明神』嗎?」
……
「這邊!」科爾溫拽著弗萊婭的手,飛快地跑過走廊的轉角,兩人的耳邊不斷響徹著教廷內部的警戒之鐘的聲音,「跑到走廊盡頭的門,不要停!」
「爵士!那你怎麼辦!」弗萊婭看著斷後留守在門邊的科爾溫,氣喘吁吁地道,「不行,我們得一起離開這裡!」
「不,我必須留下。」科爾溫猛然合上走廊的門扉,拽著弗萊婭繼續往前,「警戒之鐘會提示所有非正常渠道進入教廷的人的位置,我幫你拖延時間!」
弗萊婭看著科爾溫堅毅的神情,也知道不是拖後腿的時候,只能轉身,壓榨自己為了減重而鍛鍊出來的體能,朝著走廊深處飛奔:「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我知道。」科爾溫緊了緊拳頭,抬手捂住了心口,「我不會有事的。」
科爾溫知道自己不會有事,雖然很難解釋非法入侵之事,但他只需要表現出失魂落魄的情態,宣稱自己是因為愧疚與想要懺悔的心情才獨自徘徊在教宗所在的日曜殿內便可以將這件事情矇混過去。畢竟教宗剛剛出事,他又是教廷為了堵住民眾的譴責而推出的聖階,這個關頭上,長老院絕對不會因為他而再次生事。
時間回到三十分鐘以前,弗萊婭和弗里德皇太子兩邊都有了重要的發現,西里爾也利用自身的天賦與影武者的技巧,跟蹤一位長老來到了「獨立祈禱室」。
事情發展相當順利,身為帝國第一的影武者,教廷這些空有神力卻沒有戰鬥技巧的酒囊飯袋根本不可能發現西里爾,因此他很順利地潛入了長老們埋藏的賊窩。
正如弗萊婭推斷的那樣,教廷以「靈肉合一淨化身心」為藉口,強行收容了容貌美麗的少年男女,並將他們作為貨物,明碼標價地出售給貴族。
但是僅僅只是刻錄了祭司和騎士們過於標誌的長相這一點,是不足以成為審判庭上的罪證的,所以西里爾深入敵營,試圖刻錄下更加有力的證據與線索。
然而,事情的真相遠比他們推測的還要骯髒殘忍。西里爾進入了祈禱室的內部,卻發現有人正在鞭打折磨一對少年男女。
從施虐者的謾罵和言語宣洩中,西里爾知道兩人是教廷培養起來的「花」與「寶石」,和科爾溫不同,他們是沒有身份背景的孤兒,從小就在教廷長大。
原本,在洗腦中成長起來的孩子並不知道廉恥,但是這世上有一種不講理的東西名為愛情。幸也或許不幸,愛情在這對少年男女的身上萌芽了。
與甜蜜夢幻的童話故事不同,現實並不如想像中的一般美好,當懵懂的少年與少女生出愛情的排他性時,他們的戀情被管事人發現了。
如果他們只是單純追逐快樂與歡愉的肉體關係,那管事人並不會在意,但身為「貨品」卻愛上了另一個「貨品」,甚至還為了對方頂撞買家,這就觸犯了大忌。
為了熄滅那位被冒犯的貴族的怒火,管事人決定處理掉這對「殘次品」。西里爾趕到時,兩人已經被鞭打的奄奄一息,並且即將被推進熔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