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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沒有如果,他的時間也不會再一次倒流。以利亞走過拐角,身後的牆壁傳來劇烈的摩擦與龜裂的聲響,燭燈投射下來的影子已經龐大到將他完全籠罩。
以利亞的瞳孔渙散了一瞬,他努力維持搖搖欲墜的理智,卻突然發現走廊的盡頭竟站著一個人。
「咣」地一聲,是沒有上栓的窗戶被風颳動的響聲。那人提著一盞燈,遠遠地朝著以利亞的方向望來。
一頭仿佛被雨水打濕般的漸變色藍發,顏色深到無限接近於黑色,但在燭光的映照下,她被風揚起的長髮還是呈現出一種水流般柔潤的光澤。
那隻碎水晶般悽美的紫眸比以利亞見過的任何一種寶石還要璀璨明麗,那隻眼睛就這麼注視著以利亞,理智,並且沉靜。
她一手提著煤油燈,一手持著一朵鮮紅的月季,單薄的身影被風拂動,傳來一陣迷幻而又醉人的香氣。
以利亞靜靜地看著她,她也靜靜地看著以利亞。
——深庭的惡之花,名為「蜜莉恩.迪蒙」的公女殿下。
淒清的血月投射下冰冷的輝光,以利亞沉默地看著她手中鮮紅的月季,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蜜莉恩.迪蒙,如果我站在這裡是因為我的「愚蠢」,那你又是為什麼?
以利亞感到一種莫名的衝動,那種衝動驅使著他險些問出這一句話。
龐大的暗影籠罩了整座走廊,蜜莉恩手中提著的燈盞劇烈地搖晃,最後「砰」地一聲,玻璃炸裂開來,盛放煤油的小罐砸落在地,潑在她的腳上。
火焰尚未來得及蔓延便毫無緣由地熄滅,蜜莉恩丟開手中殘破的燈盞,看向了以利亞:「誰允許你隨意走動的?」
她仿佛沒有「看見」以利亞身後猙獰扭曲的暗影,就這麼一步步地走向了他。
「教廷的神子閣下,您還有身為俘虜的自覺嗎?」蜜莉恩一把拽住了以利亞的衣領,他看見她勾起一絲冷艷甜蜜的微笑。
她話音未落,卻突然毫無預兆地將以利亞摁在了牆上,一手從裙袋中抽出煙管,深吸一口,仰頭親吻了過來。
以利亞瞳孔收縮了一剎,下一秒,劇烈的疼痛與刺骨的冷意同時襲上了脊樑,如果不是蜜莉恩咬住了他的嘴唇,他險些克制不住地發出聲響。
好痛。以利亞下意識地咬牙,卻不小心咬破了糾纏上來的舌尖。眼前的女子皺了皺眉,卻還是跟沒事人一樣,將煙氣連同血液一同渡給他。
劇烈的痛楚與冰冷過後,就是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以及敏感。
他的感官仿佛被突兀地放大了數倍,無論是女子細膩柔軟的唇舌,還是縈繞在鼻尖的血香都變得清晰刻骨,紫色的眼瞳就在咫尺之距,冷冰冰的,卻令人安然。
太糟糕了。以利亞摁住蜜莉恩的肩膀將她推開,女子也並沒有做出任何的抵抗,任由他用手臂用力地擦拭著嘴唇,神情似笑非笑。
「我應該罰你去密語之間,小羊羔。」她啞啞地低笑。嗓音仿佛醞釀著情慾的迷濛,可她的眼睛卻沒有在笑。
以利亞看著她,也扯了扯被她咬出血的唇角:「我知道了。」
第227章 【第16章】深庭惡之花
尼爾森.瓦奧萊特, 奧比斯帝國的第一公爵,名門中的名門,權貴中的權貴。
身為一個年紀輕輕便獨挑大樑、從已逝父母的手中接掌瓦奧萊特家族權利的少年貴族, 尼爾森自然不可能是一個不識時務的蠢貨。
他並不是一個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人,他很明白, 在極端情況下還拉著人問東問西完全就是一件拖後腿的事情。
但是這種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只能被動遵循他人指揮的經歷對於尼爾森來說也很陌生。在蜜莉恩離開後, 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米舍里的宮殿。
尼爾森小心地將蜜莉恩摘下的白薔薇護在心口, 他抬眼掃視米舍里的宮殿四周,很快便發現了漆紅色的矮房。
說句實在話,那房子實在很顯眼。在一眾黑白灰的建築物中,那唯一的紅色就像一桿鮮艷的旗幟,如渾身沐血的騎士般沉默地佇立在崢嶸的大地上。
尼爾森放緩了腳步, 一點點地調整自己的呼吸, 直到舉止恢復了從容,這才邁步朝著紅矮房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地用餘光去打量, 紅矮房前只有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他沒有佩戴口罩。
這個發現讓尼爾森多多少少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蜜莉恩為什麼要那麼叮囑, 但如果真的撞見了異常, 無法將白薔薇送達的尼爾森很難不為蜜莉恩感到心焦。
尼爾森朝著黑斗篷的人影走過去,將手中的白薔薇遞了過去。
他在靠得極近的情況下壓低聲音道:「公女殿下摘了一朵紅月季離開了花園, 讓我帶著這朵白薔薇來找紅矮房下的黑斗篷。」
尼爾森推斷紅花與白花或許是某種約定俗成的暗語, 但他記得蜜莉恩提到了「違反規矩」, 如果不將情況交代清楚, 或許會導致事情發生偏移。
身穿黑斗篷的人低垂著頭顱, 看不清臉,聽見尼爾森說完,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卻不接尼爾森手中的花。
只見他轉身提起一盞油燈,示意尼爾森跟上。尼爾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沉吟了片刻,還是遵從了斗篷人的指引。
兩人走進了紅矮房,穿過一間簡陋的生活起居室,來到了儲藏食物的地窖。斗篷人不知拉動了什麼機關,尼爾森便看見地板竟緩緩裂開了一個向下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