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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聯袂而來的長老們不同,玄微上人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他來時的方向也與他人不同。但當他落在高台上時,眾長老們紛紛起身作揖,對他很是敬重。
而望凝青則注意到,安如意在玄微上人出現的瞬間便眼神明亮了起來,視線不自覺地追逐著他的背影。這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藏不住的,比如愛。
相比之下,安青瓷對玄微上人的「喜歡」就顯得很詭異,她的關注點不是玄微上人的儀表氣度與崇高地位,而是玄微上人的劍……
雖然距離很遠,外門弟子們基本看不見長老們的表情,但望凝青的神魂強大,耳目敏銳,她能看見玄微上人入座後淡漠的垂眸,目光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落足點。
他仿佛什麼都不在意,不管是即將成為他弟子的安青瓷還是一直接受他教導的安如意,無論是誰都沒能真正地被他放進眼裡。
那個月光下的相擁仿佛一場迷離的夢境,但望凝青知道不是。她覺得很有意思的一點,就是玄微上人的無情道心分明早就破碎了,但宗門內似乎無人察覺。
雖說玄微上人身為太虛道門內目前唯一的渡劫期修士,修為境界低於他的人都看不出他的異常狀態,但他能掩飾得那麼好,也讓人感到意外。
不過,望凝青的計劃中依舊不準備拜玄微上人為師,為此,她打算利用安如意一把。
「請、請多多指教!」抽中與望凝青對決的弟子直面金丹修士的威壓,面色已經微微泛白,卻還是咬牙隱忍,拔劍沖了上來。
空門大開,步法拙劣,似乎是在刻意注意自己腳下的步法,想要使出外門長老教導的應敵招數,以至於顯得太過呆板且匠氣。
望凝青沒有拔劍,她用最基礎的外門步法閃躲男弟子的攻擊,比起直衝而來的男弟子,她甚至連衣袂都沒有揚起。
「差距太大了。」幾乎不用多看,便有人在私底下搖了搖頭。兩人一動一靜,一人刻意注意自己的步法,一人卻已經將道融入了骨子裡,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出於同門的道義,望凝青特意等到男弟子施展完一套劍法之後,才在一個錯身的間隙里抬膝頂腹,一腳將對方從擂台上踹了下去。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拔劍。
倒不是看不起對方,主要是丟不起這個臉。如果不是必要,望凝青並不準備向這些後生拔劍。
那男弟子摔下擂台後失魂落魄了好一會兒,卻還是拍拍衣角上的灰塵站起來,朝著望凝青鞠了一躬。
外門大比重在展示,如果不是安青瓷放水,他根本不可能堅持這麼多回合。
望凝青也掐了個子午訣,從台上走下。雖然她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但不知道為何,她給人一種舉輕若重的深厚之感。
再之後,大概是安青瓷的開局如此,導致後來對戰的幾名弟子都有些故作姿態、放不開手腳,仿佛所有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氣,誰先拔劍,誰就算輸了。
直到柳真上台,情況才有所好轉。望凝青在台下旁觀,發現柳真的劍有些門道,面對修為遠遠低於自己的對手,他同樣沒有拔劍,他用的是劍鞘。
柳真的劍是一柄太極圖樣的無刃之劍,修煉這種劍道的大多都是天師,他們的劍對鬼神而不對人,所以沒有能夠傷人的「刃」。
望凝青看著柳真的劍鞘擋住了對方下劈而來的刀刃,順勢一別,轉出半個圓弧便卸去了對方的力道,抬掌一拍,就將人擊出了擂台。
從頭到尾,柳真的劍都貫徹了「以柔克剛」的真意,有種磨鍊到極致的水流般的柔和感。從他的劍中,望凝青已經能窺見太極之道的雛形了。
而等到楚芙兒上台,望凝青這個半道附身的人才第一次見識到楚芙兒的刀法,那種大開大合的大漠刀法,幾可切裂狂風,是極致的剛強之道。
望凝青看得仔細,以至於沒注意到其他輪次,直到安如意上台拔出自己的劍後,望凝青才輕咦一聲。
原因無他,安如意的劍中能隱約窺見玄微上人的劍勢,但更讓望凝青奇怪的是,她的劍中居然能看到一絲屬於天罡劍的劍意。
前者,鑑於安如意和玄微上人月下相約,所以並不顯得奇怪;但後者,莫非劍尊與玄微上人有什麼關係嗎?
望凝青並不知道之前被掌門放在嘴邊嘀咕的那位「不擅教人」的太上長老就是修真界聲名赫赫的劍尊,她看著安如意擊敗了玉珍,順利進入了下一階。
因為外門弟子都是剛入門不久的雛鳥,所以戰鬥也沒有多少看頭。正如大部分人猜測的那樣,只有安青瓷、柳真、楚芙兒和安如意還勉強能看。
四人都很順利地進入了四強賽,再次抽籤出來的結果卻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柳真對戰楚芙兒,安青瓷對戰安如意。
前者是至柔至剛之道的碰撞,而後者之間的恩怨情仇,卻幾乎可以寫成一本書了。
抽籤結果出來之後,外門長老讓柳真和楚芙兒做備戰準備,望凝青沒有什麼消耗,準備繼續旁觀楚芙兒和柳真的戰鬥時,卻突然被人從身後叫住了。
「阿姐。」安如意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這一年來,她也變了許多,她一雙眼睛注視著望凝青,認真地道,「如果我勝過阿姐,阿姐可否能將母親的玉佩還來?」
楚芙兒曾說,如果在外門大比上堂堂正正地向安青瓷約戰,她大概也不會拒絕。安如意一直記著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