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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們相反,坎迪斯的帝國軍與光明騎士團親眼目睹了「神子」的死,信仰崩塌之下滋生的悲憤與絕望令他們發起了勇猛無畏的衝鋒。
兩軍很快兵戟交接,一方勢如破竹,一方狼狽奔逃,很快,坎迪斯帝國軍與光明騎士團便殺入了城中。
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以利亞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逃跑之後,城堡內既沒有傳出任何與他有關的消息,蜜莉恩也沒有派人進行搜捕。
他利用了蜜莉恩作為自己深陷魔窟時的臨時庇護所,蜜莉恩也利用他達成了某種目的。他自以為逃脫了蜜莉恩的掌控,實際卻還是被那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但是,蜜莉恩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這對她擺脫亞巴頓大公的掌控沒有絲毫的益處。還是說,她想要徹底毀滅迪蒙公國?連自己的以後都不管不顧?
「該死。」以利亞想到了某種可能,這個猜想激起了刺骨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樑爬上頭皮。
如果蜜莉恩.迪蒙的目的不是奪權而是毀滅迪蒙公國,那這個崇尚戲劇性美學、將生命視作詩篇的女人,她給自己書定的結局是什麼?
以利亞來不及深入思考,他將斯蒂恩的屍體扛在肩膀上,黑色的披風草草一卷,順著另一條密道朝著城中奔去。
十二具聖徒的屍體,人類存續的大義,奪回地上生靈的天空……西安娜寫下的字字句句如走馬燈般在以利亞的腦海中迴蕩。
原本,他以為那些只是蜜莉恩.迪蒙蠱惑教徒、令他們心甘情願奔赴死亡的手段。但如果蜜莉恩做這些只是為了奪權,那她僅靠藥劑就足夠討得亞巴頓大公的歡心,根本沒有多此一舉包攬下對教徒的處置的必要。畢竟花費十年去等待一個教徒的死,其中所要花費的心力豈止是海量?
除非,這些看似是「謊言」的言語都是真實的,蜜莉恩.迪蒙沒有說謊。
那個執著追逐美學的女人,早已決心為這個世界寫下全新的篇章。
……
盧奇菲羅,光耀晨星。
仰望著遠處鐘塔的望凝青收回了淡漠的視線,桌上的紅茶因為城門口的爆炸餘波而微微漾起漣漪,倒映出蜜莉恩.迪蒙左眼上飛揚枯萎的花。
「這些年來,辛苦你們了。」大公女捧著最愛的詩集,偏頭微笑,「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單膝跪地的守密人們都有些恍惚,掩藏在面具下的表情似悲似喜,仿佛下一秒就會忍不住大哭大笑出聲。
「這些年來,你們一直守護著我的秘密,作為我的精神錨點,支撐著我不向褻瀆人類文明的存在低頭,拉扯著我不讓我向深淵墮落。我很感激,真的。」
守密人,就是「守密人」——整個守密人組織,所有人都是大公女所立下的誓約的「守密人」。他們以永遠的緘默作為代價,換取大公女的理智長存。
「開始吧。」望凝青微笑,看著跪在最前頭的「太陽」,「向那非人的存在宣戰,奪回本該屬於我們的天空。」
多年的夙願得以圓滿,應該對此報以怎樣的心情呢?激動,興奮?狂喜,還是失落呢?
沒有,什麼都沒有。回應蜜莉恩的只有緘默,始終如一的緘默。他們沉默地站起身,向著蜜莉恩深深地鞠躬,看著太陽高舉火炬,點燃了花園的火種。
呼——火焰無風自動,就像落在乾草堆上的一點星火,以蓬勃的生命力與難以言喻的朝氣向外蔓延,幾乎只是幾息的時間,火焰便點燃了整座花園。
這是有些違背常理的,畢竟含有水分的植物並沒有那麼容易燃燒,除非枯萎乾燥或是堆積成垛。然而,它們的確在點火的瞬間便開始了燃燒。
大公女殿下最愛的花園霎時化為了火海,而蜜莉恩.迪蒙就坐在烈焰的包圍圈中,仰望遠處的鐘塔,安靜地等待。
「當」——遠處的鐘塔傳來了鐘聲,第一道鐘聲響起,一道光柱自盧奇菲羅的塔尖沖天而起,璀璨耀眼的金光幾乎要灼傷這片籠罩大地的夜幕。
「當」——第二聲鐘聲響起,第二道光柱自苦痛之坑的方向驟然升起,如果此時有人在迪蒙公國的城堡上空向下俯瞰,便會發現地獄中仿佛亮起了星星。
隨即,伴隨著一聲又一聲莊重而又肅穆的鐘聲響起,一道接一道光柱自迪蒙公國版圖的每一個角落亮起,最終環繞成一個圖陣的雛形。
光柱溢散出強盛可怕的淨化之氣,幾乎瞬間便驚動了盤踞在黑暗中的龐大而又可怖的陰影。
似乎被螻蟻的愚行觸怒了一般,竭嘶底里的尖叫與怒笑鑽進了所有人的耳蝸里,格瑞德宮殿的上空更是凝聚起了渦流一般的黑氣。
蜜莉恩.迪蒙左眼上的裂隙驟然化為了猩紅,鮮血順著空蕩蕩的眼眶不斷湧出,然而她卻仿佛感受不到一般起身,接過了月亮奉上的權杖。
十二道光柱中,十二具聖骸的形體在光芒中若隱若現,那是神的十二位門徒。
順應次序,十二門徒分別是:西門彼得、安得烈、雅各布、約翰、腓力、巴多羅買、多馬、達太、西門、雅各伯、馬太以及猶大。
為了集齊十二具聖骸,望凝青耗費了巨大的精力,所謂的聖骸便是神的虔信徒,作為儀式的材料,聖骸形成的條件堪稱苛刻——必須是擁有神庭誓約的高階神職成員,信仰純粹,品行高潔。其次,屍骨必須完整、沒有任何外傷。最後,通過藥劑將神庭誓約中匯聚的信仰之力凝入屍骸,完美地封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