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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初陽之神意指「絕境處的希望」,所以這位新生的神明其實是由代表絕望的「達瓦爾丁」以及代表希望的「光輝之主」兩個概念共同組成的。
蜜莉恩.迪蒙追去藝術而畫下的那副畫最終成為了「光輝之主」的完整詮釋——於地獄仰望天堂,於天堂俯瞰苦難。
世界上不可能出現兩個完全相同的概念,因此「光輝之主」殺死「達瓦爾丁」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而透過水鏡,靈貓和司命星君都能看得到,羽化成為光輝之主的神子斬殺了達瓦爾丁,從「混亂之密語者」的手中奪回了蜜莉恩.迪蒙的靈魂契約。
然而,真正讓人因為後怕而出了一身冷汗的,是光輝之主在握有晗光仙君的靈魂契約後,這位由光輝凝聚而成、沒有面目的神明長久地凝視著掌心中的靈魂。
靈貓和司命星君毫不懷疑,這位新神在那一瞬間生出了將晗光仙君永遠留在身邊的想法與私心。
「如果祂真的那樣做了……」靈貓咋舌不已。達瓦爾丁持有的靈魂契約是擁有效力的,這個世界太過危險,尊上也是堵上了自己的所有,這才闖出了一線生機。
如果光輝之主真的選擇將晗光仙君永遠留下,那尊上無疑只有羽化成神、與他一戰的道路可走了。
但好在的是,光輝之主並沒有辜負尊上的信任,大概是同為求道者的神明能理解另一位求道者的執著與不易,總之光輝之主選擇將自由還給了她。
哪怕是見慣了無數大場面的靈貓與司命星君,也不得不承認光輝之主放飛白鳥的那一幕當真十分美麗。
能夠擁有全世界的神明捨棄了自己唯一的欲望以及私心。
這種光輝燦爛高潔行徑無疑能為思想負面消極的晗光仙君帶來一些正面積極的影響,所以靈貓在親眼目睹光輝之主做出選擇之後,也是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其次,是蜜莉恩.迪蒙這個身份名義上的未婚夫「尼爾森.瓦奧萊特」。
蜜莉恩與尼爾森之間完全是商業來往,在尼爾森履行了自己的承諾後,尊上也將改良過後的藥物配方留給了尼爾森。雖然裁掉了蜜莉恩獨有的藥血導致「苦河」這種藥物的功效大幅度下降,但同時也將「苦河」高昂的價格降低到了稍顯富足的平民家庭也能負擔得起的地步。
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想必尊上心中也沒有留存太多關於尼爾森的印象,畢竟她是一個如此匆忙、一心向前且不會為他人停留的人。
但是對尼爾森.瓦奧萊特而言,「蜜莉恩」大概註定成為橫亘他生命的最大的遺憾,畢竟他原本站在距離她那麼近的位置,他本可以叩響她緊閉的心防。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靈貓心想。尊上那個人,不走在她前面是不會被看到的。
「難以想像迪蒙城堡中的秘密向世人展開的那天,尼爾森.瓦奧萊特是什麼心情。」司命星君搖了搖頭,看著水鏡,「不過如果不是他不厭其煩地派遣調查員去挖掘整理『蜜莉恩』的過去,『拂曉之女』的故事也不會被世人知曉吧。」
生命是疼痛而又腐爛的,生命也是明媚而又燦爛的,大概能夠讀懂「蜜莉恩.迪蒙」一生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慨吧。
「這種令人『著迷』的地方,或許就是晗光仙君無法被人單純視作『反角』的主因。」司命星君笑了笑,「畢竟,她看上去實在深有苦衷啊。」
「……您以為我會開心嗎?」靈貓焉巴著趴在一朵雲上,碎碎念地說道,「她殺了這麼多人……真的殺了很多人,即便擁有苦衷,也不應該被原諒的……」
「哈哈,你還不明白嗎?」司命星君顯然比靈貓見過更多的大風大浪,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因為晗光仙君所做的惡並不是時代所認為的惡啊。」
「什麼意思?」靈貓懵然地抬頭。
「奪取生命是罪惡的,這是在時代擁有『秩序』的前提之下。但是在秩序崩潰瓦解、道德倫理都灰飛煙滅的世界中,殺人並不是罪不可赦的。」
「比如在上一個柳裊裊的世界中,晗光仙君為了自保而殺死了西平郡王世子,即便案件有很深的隱情,卻依舊最終鬧到公堂對簿、聖人改憲的地步。」司命星君聳了聳肩膀,「但是在這個經歷過末日的世界中,人們對道德底線的要求只有『不背叛人類』而已,她堅守了人類的底線,她就是值得被世人尊敬的。」
「就連那些被她以殘忍的手段所『謀殺』的聖徒們的死也被適當地美化,成為了『必要的犧牲』,這是時代造成的必然因果,並不是晗光仙君的過錯。」
司命星君如此定義了這次輪迴的定性,說到底,歷史本來就是任人粉飾的,這其中也有「守密人」們的一份功勞。
蜜莉恩離去之前,面對唯一在意、其本人卻沒有任何生存欲望的安南,最終選擇用一把鎖鎖住了他。
晗光仙君對於這個孩子也算得上用心良苦,她為他制定了生存所需的基本準則,讓這個孩子遵循既定的規律存活了下來。
蜜莉恩死後,安南最終被守密人的殘部帶走,守密人創立了名為「SPR隱秘協會」,取自「我們拯救(Save),我們保護(Protect),我們反抗(Resist)」的原則,堅持與試圖入侵本土的外神進行對抗。畢竟「達瓦爾丁」雖然已經隕落,但隱秘會吸引隱秘是必然的事情,這個本該進入大寂滅的世界一躍進入了高魔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