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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氣運之子而言,『幫扶』二字都是折辱了她。她從不屈服於命運,她缺少的只是時間。」不聽醫囑導致已經縮小成為七八歲幼童的天機閣主被迫被老友抱在懷中,顏面盡失,笑容無奈,「我相信,那位站在氣運之子身後的人也會對此有所安排,但事在人為,我們總要出一份力的。」
「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嗎?」妙杏山站在天機閣的高樓上,看著四面八方雲集而來的修士,這樣宏大的場面,在修真界中也是罕有一見的。
「咳咳。」高處的風有些大,哪怕裹得像個毛絨糰子,天機閣主也禁不住咳嗽了兩下,「老友啊,你認為,到底什麼是氣運之子呢……?」
什麼是氣運之子呢?受天道所鐘的?氣運過人的?還是生來就天賦異於常人的天才呢?
「老友啊,我等頭上的蒼天最是無情,三千世界中唯獨只有華夏天道認可的不是運氣,不是天賦,也不是實力。」
天機閣主轉頭,與妙杏山一同極目遠眺,悵然而又滄桑道:「而是斧鑿不爛、火燒不盡的一段風骨,永不屈服、永遠向上的一顆心。」
這天下蒼生,何人能夠一肩擔負?是無數人的抗爭與努力,世界才能延續至今。
「快了。」妙杏山安慰天機。
「快了。」天機回應妙杏山。
那陳放在冰湖下的衍天歸墟鏡已經龜裂出無數的紋路,那搖搖欲墜的姿態如即將崩潰瓦解的大廈,只要再推一把,那高樓便會坍塌。
游雲散仙一行人前往彼世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那不知道被人用了什麼秘法留存下來的幻境也已經岌岌可危了。
就算沒有找到線索,游雲散仙等人也應該歸來了。而當他們歸來,便是一切塵埃落定之時。
「蓮花白藕身,玄武當權命。」天機閣主苦笑,如果可以,他們何嘗不想與那位天道之子早些見面,「天道何等謹慎,只肯向我等透露這些。」
「閣主。」兩人身後,身穿天機閣金紋符袍的弟子突然出現在塔樓的關口,朝著兩人所在的地方行禮。
出於對兩位尊者的恭謙,這名弟子沒有抬頭,自然也就沒有看見自家閣主被人像小孩一樣抱著的滑稽場面。
「眾仙家已至,正於大殿靜候二位。」
以妙杏山和天機閣主的修為以及輩分,整個修真界都可以算是兩人的晚輩,既是東道主又是長輩,等人到齊了再出現也沒什麼不妥。
哪怕是修為相當的玄微上人,在輩分上依舊矮了天機閣主一輩。
天機閣主和妙杏山都是心性豁達之人,但長輩在後輩的面前總是要顧慮著些面子的,看在這個份上,妙杏山也總算沒讓天機真的以滑稽的模樣現於人前。
位於蒼山之巔、隱於洱海之後的天機閣說是「閣」,實際更像是一座「塔」。
初代天機閣閣主最初建立天機閣的初衷不過是為了夜觀天象,卜筮天機,故而塔有九層,為數之極。
天機閣擅卜筮命算,也擅偃甲機關,故而宗門內部到處可見齒輪機拓構造而成的精巧機關,與穹頂的日月星辰相互輝映,別有種光怪陸離的美感。
聚在天機閣第一層正德大殿的各派弟子都站得筆直端莊,沒有人敢在堪稱聖地的天機閣中造次,但也克制不住好奇的目光四下張望。
當巨大的機關偃甲捧著一名七八歲的孩童從內殿中走出時,眾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匯聚在巨大的偃甲人偶身上。
「天機道君,明掌門。」越眾而出作為代表之人正是身為正道第一仙門的掌門人少陽,他拱手作揖,側身示意,「各派弟子都已齊聚於此了。」
為了保護身在暗處的氣運之子,一同前來的除了仲冬月壬葵日生的弟子以外,各大宗門還將自己的內門精銳也一同帶過來作為掩護。
因為「尋找氣運之子」一事是機密中的機密,故而除了像渺滄這樣的掌教親傳弟子隱約知道一二以外,大部分內門弟子都以為這一趟是來進行門派交流的。
而為了不讓外人看出端倪,對氣運之子的檢測自然也是讓所有精銳弟子都過一遍場,這樣,沒被「選中」的弟子也不至於太過失望。
「把手放在星盤上就可以了。」天機語氣溫和地對著站在自己面前、神情有些忐忑的弟子說道,「毋需緊張,只是借諸君之手推演一番未來罷了。」
天機閣的立世之基就在於「順奉天德,濟世渡厄」,他們隱世避居,鮮少問世,為的就是保證自身中正且無有偏頗的地位與思想。
聽見天機閣主這麼說,眾多弟子緊張的面色也緩和了不少,即便被點到名字上前,也沒有什麼負擔地照著天機所說,將手放在了星盤上。
鑲砌在正德大殿中央的「兩儀正法盤」本身是一件天極仙器,貫通天機閣的九層塔,銜接天地,洞悉陰陽,若非等閒是絕不可現於人眾的。
哪怕是當代的天機閣主,想要請動這件足以推演天地命理的星盤之前都要獨自一人走過問心三殿,否決自己此舉存在「私慾」、「妄念」、「不正之心」後方可啟用。
天道將氣運之子的身份瞞得很死,尋常推演根本算不出氣運之子的命數。然而天機本也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其實根本不在意能不能找出氣運之子。
「把手放上來吧。」天機坐在偃甲人偶寬大的掌心之上,平靜溫和地示意下一位弟子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