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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井?」久我蓮皺眉,井是陰氣深重之地,若無活水便更是不詳。
「聽說曾有女僕投井而亡,因此井口被封了,但那裡沒有妖怪。」望凝青說得非常理所當然,妖怪都被她剿了,那口井就是個埋屍地而已。
久我蓮卻決定過去看看:「能否請姬君帶路?」
望凝青沒有反對,只是沉默地轉過身,朝著枯井的方向走去。
鬼屋繚繞的庭院一片漆黑,即便是久我蓮手中的燭燈也只能照亮半米的範圍,他不得不邁步來到竹內青子的身邊,舉燈為她照亮前路。
對於久我蓮的舉動,望凝青並沒有反應,她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只是默不吭聲地繼續朝前走。
兩人的距離近得觸手可及,垂下的廣袖偶爾會碰到,摩擦出細不可察的窸窣聲。
沒過多久,兩人便來到了枯井旁邊。正如竹內青子所言,一口被封蓋的枯井,比起鬼氣森森的庭院,這口井居然還算乾淨。
事有蹊蹺,久我蓮只能拿著燭燈湊近,黯淡的燈火下,那一個個刻在井蓋上的字符也變得清晰。
「這是……」久我蓮神色微變,他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些字符,即便沒有靈力,那些字符中玄奧高深的意蘊依舊令人動容。
霓虹國的陰陽術本就脫胎於華夏道術,久我蓮雖然無法參透,但也知曉那是遠超自己所學範圍的、更古早的神秘。
他看著那些字符,幾乎要沉淪其中,但他的禮儀教養還提醒著他身旁有人,只能忍耐著收回視線,回頭詢問。
「這些字符……?」
久我蓮的問話沒能出口。
空蕩蕩的庭院中只剩他一人,持刀殺鬼的姬君已經不知所蹤。
以為妖怪作祟,久我蓮猛地站起身,顧不得動靜太大會驚動他人,逕自咬破自己的拇指,讓血液流淌而出。
詭異的是,自久我蓮體內流出的血液並沒有滴落在地上,反而如蛛絲羅網般懸停於空,暈開一層薄薄的血霧。
「我是天目,與天相逐。」
久我蓮抬手寫下一個「耀」字。
「睛如雷電,光耀八極 。徹見表里,無物不伏。」
「急急如律令。」
伴隨著一聲輕喝,清聖如晨曦般的光芒四散開來,將庭院照得亮如白晝。
鬼霧在光輝之下彌散消融,陰煞之氣被淨化後徒留飛揚的粉塵,沾染在陰陽師的狩衣、發上,迷住了他的眼眸。
視野有一瞬的模糊,但借著這片刻的光亮,久我蓮終於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身穿白色裡衣的黑髮少女就站在不遠處,被光芒驚動,回頭看了他一眼。
隨即,她毫不猶豫地跑過轉角,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
望凝青總算睡了一個好覺。
在隨手選了幾個幸運的倒霉蛋掛上房梁之後,她終於擁有了尋常人該有的夜晚。
望凝青心知以久我蓮的品性不會跟人提起那天夜裡的見聞,更不會跟人打聽那位姬君的身份,她便也樂得輕鬆,當那天夜裡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從吹毛求瑕到得過且過,晗光仙君也是被迫成長了許多。
直到第三天,有侍女過來通知竹內青子,稱陰陽師久我蓮想要見晴雨姬一面,詢問一些與大妖有關的事。
「知道了。」望凝青點頭應下,任由侍女為自己梳妝打扮,白川彩子自從上次受驚之後便一直臥病在床,所以這段時間都是她代為見客。
算起來這應該算是竹內青子和久我蓮的第一次正式會面,她須得好好想想如何走完竹內青子原有的命軌才是。
侍女為竹內青子打理好了長發,換上了繁複的正裝,正要上脂粉時,屋外突然傳來了嘈雜的喧譁聲。
「怎麼回事?」望凝青問了一句,侍女便連忙告罪,前往大廳詢問緣由。
「……青君!姬君說她不需要替身,她要親自接待客人!」侍女是小跑著回來的,扶著門氣喘吁吁地道。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驚詫,就連為竹內青子上妝的女房都忍不住瞠大了眼眸。
要知道,白川彩子眼界甚高,平日裡不回書信、不見來客的行為也讓她在女房間有了矜持清傲的聲名,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出要親自見客。
「莫不是思春了?」有侍女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另一位穩重的侍女忍不住回頭罵道:「閉嘴,姬君也是你能說的?」
那名說錯話的侍女諾諾應是,忍不住偷瞥自己服侍的青君,卻見青君容色淡淡,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換了吧。」青君拔下頭上的髮簪,一枕流雲般的發披散而下,「沉得很,透不過氣了。」
氣氛緩和了下來,拘謹的侍女們也忍不住鬆了口氣,面上重新帶笑。
「妝容可以素淨些,但還是要的,青君。」負責上妝的侍女連忙勸到,「雖說不用青君接待客人了,但也要避免下次接不上話,所以青君得去旁聽的。」
身為影子就這點最麻煩。望凝青可有可無地點點頭,任由侍女為她重新梳妝,換了一套比普通侍女稍微華麗一些的薄羅衣。
雖然竹內青子的頭髮黑亮得與周遭侍女格格不入,但只要改變一下舉止,混跡其中也沒有太大的違和感。
望凝青跪坐在和室里,和其他侍女們坐成一排,看著屏風後的紙門拉開,一身華服的白川彩子在桂里的攙扶下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