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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有人喊出了「劍仙」之名。

    正如遠山侯劍試群雄之後,江湖上多出了許多白衣佩劍的少年俠客一樣,在「劍仙」出世之後,崑崙山上同樣也多出了許多大半夜不睡覺、仰著腦袋看月亮的江湖人。望凝青很想解釋一下劍法不精看月亮也沒用,但要解釋清楚劍道為何物就與開壇布道沒有區別。不想白費口舌的望凝青選擇了放任自如,畢竟在這種事情上錙銖必較,只會讓人疑心你是否暗藏了不傳之秘,害怕別人超越了你。

    劍試群雄後,望凝青以當之無愧的實力拿到了屬於魁首的彩頭,沒有人發現裝著紫靈芝的盒子被人撬開過,除了高行遠。

    望凝青將歐陽大師的劍贈予了高行遠,於是當天夜裡,望凝青就看見了被高行遠押到她面前的氣運之子。

    「疼疼疼。」被擒拿了雙手臉朝下摁在桌子上的少年因為痛楚而露出了齜牙咧嘴的神情,他還維持著十二歲少年的身高,面上如假換真的卻已經被人暴力地撕下,露出一張乾淨俊秀的容顏,「混蛋!力氣小點,我還在縮骨中啊好疼!」

    「把紫靈芝還給她。」高行遠沒有鬆手,他神情冷酷得仿佛沒有感情。

    「我去,到底我是你發小還是她是你發小啊?真是偏……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鬆手!快鬆手!」燕拂衣幾乎要痛哭流涕。

    沒過一會兒,望凝青就拿到了那一團紫黑色的靈芝,而終於站起身來的燕拂衣一邊揉著自己的肩膀一邊發出了嘟嘟囔囔的抱怨:「你明明就知道我要紫靈芝來做什麼的!說好你拿了魁首之後把紫靈芝分我的呢?!居然幫著別人來揍我!真是見色忘義!」

    燕拂衣撇了撇嘴,忍不住朝著高行遠揮了揮拳。他轉來轉去的眼珠子透著一股機靈氣,換一個男人來做這樣的行為只會顯得做作而又滑稽,但燕拂衣做來卻自然無比,讓人心中生不出惡感。這大概是因為他的眉眼過於乾淨,像個不知人事險惡的少年。不僅長相如此,他的氣質也是如此,像夏天拂過樹蔭的風,像橘子爆開的瞬間濺出的汁水,他像世間一切清爽而不黏膩的事物。

    「道歉。」高行遠不容置喙地道,「魁首不是我,所以你的行為是盜竊,東西還給她,然後誠心誠意地請求她,如果她不同意,你也不能強求。要麼拿她喜歡的東西來做交換,要麼你想辦法打動她。」

    打不過高行遠的燕拂衣一臉憋屈地被發小壓制,只能向望凝青低頭道:「對不起,我錯了,這是你的紫靈芝……」

    少年交出東西時磨磨蹭蹭滿臉不舍,但望凝青看不懂暗示一樣,滿臉淡定地將紫靈芝接過收進了衣袖的暗袋裡,沒有半點猶豫。

    少年見狀忍不住呆了呆,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鐵石心腸的女孩,只能不抱希望地道:「……我爺爺得了癔症所以需要紫靈芝,你可不可以……」話說到一半,燕拂衣就有些說不下去了,雖然他自詡不要臉皮,但剛偷走別人的東西又來請求別人給他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望凝青一直維持著淡然的神情,聞言又是一頷首,從袖袋中重新掏出了紫靈芝,「可以。」

    燕拂衣一時噎住,半晌都說不出話:「……」

    「誠於待人,他人才會誠於待你。」高行遠似乎對這個場景並不感到意外,一本正經地教導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白?」

    燕拂衣呆呆地看著望凝青,許久,他才像木頭人一樣僵滯地探手入懷,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另一團一模一樣的紫靈芝。

    望凝青:「……」

    高行遠:「……」

    手持茶杯的高行遠沉默半晌,突然放下了茶杯,起身,拔出了自己的劍。

    ……

    「嗷!我錯了!爹!我真的錯了!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啊!兒子給您跪這兒了啊爹!」

    「你這人簡直無可救藥!」

    第42章 【第20章】天真世外仙

    燕拂衣自認不是好人, 但也不會標榜自己是壞人,嚴格來說,他是個不好不壞、努力想要過好一生的普通人。

    「爺爺年紀已經很大了, 他以前吃了不少苦, 所以身體一直不是很好。」燕拂衣不想說出這個故事,但他已經因為自己的調皮而失去了發小的信任,「前年他就有些神志不清, 開始說胡話了。有時候晚上去解個手的當頭沒看穩,他就自個兒跑出去晃悠, 一次不留神還掉進了山溝溝, 人差點就沒了……他年輕時可是有智者的美名的,老了這麼渾渾噩噩的, 看得人有點難受。」

    燕拂衣的語氣很平淡,沒有添油加醋, 也沒什麼情緒起伏。

    「我帶他去了虛靜宗求藥,虛靜宗的女冠告訴我治療癔症需要那幾味藥,但也告訴我就算藥配好了, 他可能也沒幾年好活了。大限將至,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弄這些價值連城的藥物,行將就木的人總比不過還活著的人。」燕拂衣坐在窗台邊上,孩子氣地晃了晃腳,「但我覺得, 哪怕只有幾年也好, 我想讓他明明白白地活著, 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來世上走過一遭, 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燕拂衣的話語很平靜, 所以望凝青也很平靜, 她並沒有深究他人過去的想法,那是一種冒犯。

    望凝青不多加詢問,燕拂衣卻覺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他大概是天生反骨的怪胎,別人越是希望他做什麼,他就越是不想做,反之亦然。他覺得眼前這個純淨如冬日薄霧般的少女可能對他的過去不感興趣,便說了一些有關高行遠的事情:「我跟老高是髮小,小的時候爺爺帶我在他家住過一段時間,我爺爺算是他的半個師長,所以我跟他還算玩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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