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頁
轉生而來的幾位大能基本都沒有一個善終的下場,狐遲陽左看右看,見眾人面色沉重,頓時也是訕訕:「說起來,我們是不是忘記了誰……?」
誰?眾人茫然抬頭。佛子卻突然微微一笑,轉過身輕叩了兩下地板,對著那個埋在白虎肚皮里睡得昏天黑地的散仙道:「游雲閣下?」
若是不論戰力單論修為,游雲散仙可以稱得上是前來參加議會的人里境界最高的存在。雖然沒能成功渡劫,但游雲也不在意,轉而成為了遊走山水的散仙。
散仙無法跳脫三界之外,只能停留於此世之中,但是散仙實力堪比半步真仙,幾乎壽與天齊。除了每隔千年便要渡一次災劫以外,也算得上逍遙自在。
無法超脫三界對其他人而言或許會心有不甘,但游雲不會。因為游雲修行的功法註定他常年昏睡,神魂游離其外,化作大千世界的一隻飛鳥,或是一隻蝴蝶。
他藉由夢境去體悟那些與自己全然不同的一生,百年不過須臾一夢,對他來說,這已經足夠有趣,足夠自在了。
「在聽,在聽呢。」因為是重要的議會,游雲也很努力地不讓自己的神魂飄離而去,「我應該是夢中天啟,但是……哈欠,我有些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真的啊。」
游雲經常在自己的夢中渡過一生,但那些人生都是真實的,所以游雲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單純地去「做一個夢」了。
神獸白虎就是他移動的床,走到哪睡到哪,但是偶爾,游雲也會分不清哪裡是現實,哪裡是他的「白虎一夢」。
「我也夢見了天地傾毀,天山崩落,但是我好像還夢見了別的什麼……」游雲散仙半闔眼帘,似夢似醒地道,「……夢裡,我好像看見了劍尊他老人家。」
「什麼?」只夢見自己女兒和東海歸墟之劫的雲迴抬頭,驚愕道,「劍尊閣下……還未飛升嗎?」
劍尊遠離紅塵多年,久不問世,世人都猜測他可能早已羽化登仙,不在人世了。
「劍尊還在啊,你不是問『晗光』是誰嗎?晗光就是劍尊的第三位弟子啊。」狐遲陽雖然心性跳脫,但對劍尊這位三界最強者還是十分敬重的。
「劍尊居然又收徒了?」誰料聽了狐遲陽這話,雲迴更是震驚,「他不是自二徒弟墮仙入魔後就不再收徒了嗎?而且既然晗光是劍尊之徒,你們剛才怎麼不說呢?」
雲迴言下之意便是「既然晗光身份如此之高,為什麼不跟玄微上人說」,早點把人找到不是一件好事嗎?
「因為,我們不能確定,玄微上人是不是敵人。」對此,妙杏山斟酌言語後,做出了回應,「晗光是銘劍在玄微隕落之後才收入門下的弟子。」
「隕落?」雲迴聽得一頭霧水,他得到的天啟很是有限,但是玄微壽數還沒走到盡頭,怎麼就隕落了呢?
「閣下,坐在這裡的,已經是三界眾生內所有尚未閉死關的大能修士。」佛子提醒道,「在座的,要麼是從千年後轉生而來,要麼是因為修為夠高而得到天啟。」
「所以?」雲迴抿了一口茶水冷靜了下來,想了想,也咂摸出了幾分不對頭,「……合體期以上的修士都得到了天啟,沒道理渡劫期的玄微什麼都不知道。」
「沒錯。」佛子點了點頭,「玄微上人的確隕落較早,而且也並非死於災劫。但是身為此世大能修士,哪怕不是轉生者,他本也應該得到天啟。」
「有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傳聞。」妙杏山沉吟許久,雖然有背後說人壞話的嫌疑,但她還是決定不放過任何可疑的消息,「我上一輩子聽來自太虛宗的弟子說過,玄微上人似乎是因為無情道碎,而被劍尊閣下他親手處決的。」
「那他還敢收徒弟?」雲迴感到十分震撼,「兩個弟子都出事了,劍尊就不怕繼續誤人子弟嗎?」
「喂,晗光很好的,是他們自己道心不堅。」狐遲陽有些不樂意地說道。
「無情道碎啊……」游雲散仙躺在一邊,神情空茫,無意識地揉了揉自己手底下的虎頭,「你們說的這個無情道碎,它……危險嗎?」
這話問得太沒水準,眾人一陣無言。狐遲陽更是沒好氣地道:「不知道,但是劍尊老人家的二弟子就是因為無情道碎才發瘋,差點血祭了一座城。」
「無情道很危險。」一直沉默的冥鳶反而在這裡有話語權,她開口,嗓音靡靡,「無情道心破碎之時,過往那些被淡忘的情緒會同時席捲而來,瘋魔或是性情大變都是有可能的。因為無情道之苛刻就在於對七情六慾、喜怒哀樂的煉化,為了擁有能夠感悟天道的平靜,他們要捨棄為『人』的自己。」
「我修行的是太上忘情道,與無情道有些不同。太上忘情道有情,但平時卻幾乎忘情。」忘溯說道,「但無情道相當於斷絕了自己的後路,把自己變成草木。」
「所以,無情道碎之時,便如同草木突然找回了為人時的自己,塵世間所有的風霜雪雨都能傷害到那顆血肉之心。」
正是因為無情道的毫無退路,它才被稱為最苛刻坎坷的道途。
走上這條道的人要麼哀莫大於心死,想要從這種「無情」之境中尋求解脫,要麼便是天生的少私寡慾。
「……這樣啊。」游雲散仙抬頭,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道,「如果真的那麼危險,那可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