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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呢?」白衣佛子雙手合十,默念一聲「阿彌陀佛」,卻是突然偏頭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雲宮之主,「雲迴閣下便是日坐桃花,妻宮極旺,不是桃花劫。」
「啊?我嗎?」雲宮之主猝不及防之下被拉入了戰局,卻是哭笑不得地抬頭,一手指著自己,「但我已經成親百年了,跟妻子感情甚篤,很快女兒都要出生了。」
「所以說你這禿驢,不會算命就別算,算來算去都是桃花!怕不是平時都靠這個來騙香火錢!」最討厭紅線姻緣的塗山叛逆兒大聲嚷嚷,從自己身後掏出了自己的法器——一柄足有一人高的大金剪,「什麼桃花劫,看本座不全給你剪了!」
幾人聊得火熱,冥鳶卻只嫌他們吵鬧。
她環顧四周,既不想靠近那煩人的狐狸,也不想接近一身清正之氣的佛子和死板的劍修,最終只能將目光落在一旁掩唇輕笑的九德林醫修妙杏山身上。
「我可以坐你身邊嗎?」冥鳶開口,烏紫的唇瓣間卻吐出了一段靡靡之音,似乎有兩個女子同時說話,一者天真無邪,一者妖媚頹靡。
「當然可以,請坐。」妙杏山有些詫異魔尊會向自己搭話,卻也沒有拒絕,微微側身,示意魔尊可以坐在自己身邊。
九德林合體期大能妙杏山是醫修的代表,她外表看上去約莫三十多歲,眼尾有淺淺的細紋,卻不減其本身溫和知性的魅力,只顯得成熟且極具風韻。
「謝謝。」冥鳶道謝後便在妙杏山身邊坐下,遠離了妖主和佛子之間的雞零狗碎。妙杏山看著身邊坐姿堪稱乖巧的女子,有些難以想像她竟是孤身一人闖過十八魔尊鬼陣,最終一統魔界、掀起無數腥風血雨的「千鬼慟天大世尊」。
「人都到齊了嗎?」雲宮之主雲迴已經喝下三杯茶水了,雖然天機閣的茶堪稱極品,但身為唯一擁有家室的人,他還是更想回家享受老婆孩子熱炕頭。
「應該已經齊了,本就沒多少人。」試圖抓魚來烤卻被鳳鳥警告的游雲散仙無精打采地回到亭子裡,恰好此時亭外再次傳來了一個溫朗的少年嗓音。
「抱歉,我來遲了。」拂世天清殿的少宗主「月缺真人」穿花拂柳,朝著湖中島的亭子走來。
容色皎如明月的少年修為僅有金丹,但他面對在座這些跺跺腳都能讓修真界震三震的大能,神情卻絲毫沒有露怯。
金丹期的修為應該無法得到關乎大寂滅的天啟,那麼這位應該是某位轉世而來的「故人」。妙杏山心想。
到底是哪位故人呢?妙杏山抿了一口茶水,正要猜測月缺的身份,卻突然感覺到身旁的魔尊氣勢一變。
「啊、啊——」剛才還很端莊嫻靜的女子伸手捂住自己的咽喉,五指止不住的顫抖與痙攣,一雙紅眸死死地看著「月缺」,神情透著幾分神經質的瘋意。
「是你,是你——!」冥鳶魔尊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手臂,尖利帶毒的指甲甚至不知痛楚般地刺進了自己的血肉里,「你是晗光的、晗光的——」
魔尊的神情似哭似笑,她口中傾吐的兩個聲音似乎也產生分歧,妖媚的聲音笑中透著憤恨,天真的聲音哭泣中流露著委屈。
魔尊的身周溢散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馥郁的濃香從她的皮肉與骨骼中滲了出來,坐在她身旁的妙杏山不小心吸入一口,神色便驚然驟變。
「閣下,請冷靜一點!」妙杏山猛然起身撲向冥鳶,並起二指點向她胸口處的膻中穴,見冥鳶神情恍惚,又連忙拉過冥鳶的手,手腕一翻便摸出自己的法器七星梅花針,分別刺入冥鳶手上的合谷、中渚兩穴,又伸手輕輕按壓她肩背上的肩頸、肝俞穴位,「深呼吸,閣下,請深呼吸。」
冥鳶依言深吸了一口氣,將溢散而出的毒霧重新吸回了自己的身體。她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失控,但所有人都知道,魔修本就是極其容易瘋魔的群體。
「我不是月缺。」意識到自己便是冥鳶情緒失控的主因,月缺的轉世忘溯不由得舉起一隻手,接連後退數步,自報家門道,「我乃崑崙琴劍一派的長老,忘溯。我不是月缺。」至於自己是「月缺」的轉世什麼的,為了之後的合作順利,還是不要輕易提起為好。
「不是月……」冥鳶神情愣怔,天真的嗓音呢喃了幾聲,在妙杏山的幫助下,冥鳶失控的魔氣也終於緩緩地平復了下來。
然而,她情緒甫一恢復,便開始四處尋找起了自己執著的存在:「……晗光呢?晗光在哪呢?」
「……」沒有人答話,眾人面面相覷,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場議會似乎少了某個不該少的人。
「咯」的一聲,不等眾人詢問晗光的去向,一直置身事外、保持著可貴沉默的雲宮之主突然放下了不離手的茶杯,皮笑肉不笑地抬起頭來。
「諸位,我想問一下,這位『晗光』……」想到自己得到的「天啟」里,自己將來那才情容貌天下無雙的女兒居然會在一根修無情道的木頭上折戟沉沙,雲宮之主雲迴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這想要替天行道的心思,「你們說的這位『晗光』啊,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呃。」妖主狐遲陽看著雲宮之主有些可怕的神色,忍不住啃了啃指甲,乾巴巴地道,「就,她不是什麼人,她是很那個啥的人……」
慣來口齒伶俐的妖主都說不出「晗光究竟是何人」,而其他人更是保持了可貴的沉默,絕不淌進這趟渾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