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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長老苦口婆心地勸著,但書典長老仍舊有些不甘心。
她雖然是個書痴,但本身卻眼光極高,所以這麼多年來都沒收過徒弟,難得出現個有眼緣的,卻偏生是玄微上人定下的弟子。
外門大比落下了帷幕,之後便是所有外門弟子都心心念念的收徒儀式,有些人運氣好,會同時被好幾名長老選中,運氣不好,則進入內門的機會都沒有。
而這一次的外門大比,表現優異的弟子可以直接進入內門,其中便有安青瓷、柳真、楚芙兒,以及從大比結束後就一直垂頭沉默的安如意。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兩名表現不錯的鍊氣弟子也被選中,同樣得以進入內門。但就算是內門弟子,有師父引進門和沒師父引進門,那也是有很大差別的。
有師父帶著的內門弟子不僅每個月可以領到份例,還可以從師父那裡得到指點和體己,手頭自然比那些沒有師父的弟子要寬裕許多。
而沒有師父的內門弟子,雖說也算在內門之內,但上的同樣是大堂課,而且凡事都要靠自己。萬一與人發生了矛盾衝突,也沒有師父為自己出頭。
同理,即便拜入了某位大能的門下,徒弟和徒弟間也有親屬之別,普通弟子比不過入室弟子,更別提親傳了。
正式開始收徒時,楚芙兒接過了刀修一脈歲岳真人的橄欖枝,而柳真遵循了家族的安排,進入了少陽一脈,和渺滄一樣成為了掌門的弟子。
而令人意外的則是安如意,她拒絕了一位元嬰長老的相邀,沉默地站在一旁。許是認為自己既然學了玄微的劍,便不好再另投他人,哪怕玄微不收她。
其餘長老陸陸續續地選中了自己心怡的徒弟之後,便輪到了修為最高的玄微上人。
托安如意鍥而不捨地討要玉佩的事跡,不管外門內門,都知道玄微上人準備收安青瓷為徒。
而在這次外門大比上,年紀輕輕便自創劍法的安青瓷無疑是擊碎了所有質疑的聲音,用實力證明了自己。如果她不配成為玄微上人的徒弟,還有誰配呢?
修真界遠離世俗,少了些人心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但強者為尊的生存理念卻變得淺顯直白了起來。
玄微上人從上座站起身,他拾級而下,朝著安青瓷走去。當他經過安如意的身前時,一直強自摁捺自己的安如意徹底繃不住了,她用力低頭,紅了眼眶。
然而,玄微上人沒看見,也或許是看見了,但沒有表現出在意。他仍舊那般冰冷,宛如雪鑄的骨肉里塞了一抹不存於世的魂靈。
「你可願成為我的徒弟?」玄微上人朝著望凝青伸手,望凝青低頭,只見玄微上人的掌心中躺著一塊精緻的玉牌。
那是早已雕刻好的太虛道門內門弟子銘牌,只等安青瓷打上自己的魂印。可見玄微上人當初的承諾並不是隨口一說,他的確有付諸實際的行動。
然而,望凝青不知怎的,定定地看著那塊銘牌足有三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會一口應下時,望凝青卻突然抬頭,毫不避諱地直視玄微上人的眼睛。
「仙上,一年前您曾於徒水答應會收我為徒,然而我心中有一個疑惑,一直想問您。」望凝青平靜道,「您是因為那枚玉佩,才決定要收我為徒的嗎?」
沒有人想到安青瓷會這般詢問,她話語中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疏離之意,讓眾弟子和長老都生出了幾分不詳的預感。
玄微上人垂眸看她,半晌,才冷淡地開口道:「是。」
「如果沒有玉佩,您不會收我為徒?」望凝青繼續追問,「不管持有玉佩的是誰,您都會收他為徒?」
玄微上人仍舊淡然,卻是放下了拿著弟子銘牌的手:「是。」
「原來如此。」望凝青沒什麼溫度地勾了勾唇角,她站在渡劫期修士的身邊,氣勢卻絲毫沒有矮人一截,「您看見的是持玉佩的人,而不是安青瓷。」
話說到這一步,便已經算是圖窮匕見,任誰都看得出來,安青瓷並不打算答應玄微上人。
「……你不想當我的徒弟?」似乎是有些意外,玄微上人離散的眸光這才凝聚了些許,並切切實實地落在瞭望凝青的身上,「為何?」
「我的劍術,我的大道,我的品性,我的想法,您全然不在意。」望凝青直白地戳穿了這一點,「這一年,我本以為您是想考察我,但其實,您根本就不在意。」
「若是如此,要這有名無實的師徒緣分又有何用?甚至在別人看來,我是盜人仙緣的賊子。」望凝青睨了猛然扭頭看向她的安如意,輕笑。
「雲紋劍徽佩本不是我的,但是陰差陽錯下,它落到了我的手中。」望凝青饒有興趣地反問道,「他人說我盜人仙緣,但我從未放在心上,也不在意他們怎麼說。」
外門弟子中,不少附和安如意而指責安青瓷盜人仙緣的人都尷尬地移開了視線,甚至生出了幾分小人作祟卻不被當事人放在眼中的羞憤。
「但您的想法,我有些在意。」望凝青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玄微上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您認為,我有錯嗎?」
「……」玄微上人平靜地回望著她,卻是沉默,沒說錯,也沒說沒錯。
他的沉默十分古怪,以至於整個禮堂都沉浸在這種幾近窒息的氛圍中。但他沉默的時間久了,就連長老們都開始感到了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