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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揍得像條死狗一樣的七皇子再也受不住委屈,大喊道:「是你說要助我奪得太子之位的,現在又嫌棄我做什麼?!」
「太子?」望凝青冷嘲,「你也配?」
這三個字觸到了七皇子心中的隱痛,讓他極為失控的大吼出聲:「是!我不配!慕容辰最配了!你去找他啊!你這個尊貴的女戰神、女英雄,像我這樣死狗一樣的人當然入不得你的眼!說什麼要助我奪得太子之位,你根本只是落井下石想要來羞辱我的吧?」
望凝青沒有接話,她捧著手中的《道德經》,忽而扭頭看向七皇子:「你為什麼想當太子呢?」
慕容錚哭聲一噎,他知曉自己在眼前人的面前根本沒有裝乖賣傻的必要,便理直氣壯地道:「想要世間最好的一切,有什麼錯?」
所以說,這就是你當不上太子的理由啊。靈貓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這個問題如果換做慕容辰來答,他能從平民百姓的幸福安康一路衍生到天下大同的思想理念上去,不管真心與否,至少他的思想境界已經足夠了。但換到七皇子身上,就一句「太子很好我要當太子」,沒了。
既愚蠢,又膚淺。
「從小到大,都沒有人管過我。」慕容錚背對著望凝青,一邊淚眼朦朧地抄寫著經文,一邊喃喃自語地低罵著,「對我滿懷期待的不教我好,不對我懷有期待的漠不關懷,等到我長大了,你們又說我錯了,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慕容錚的話語微弱,但武功高絕的望凝青怎麼可能聽不到?可她神色不動,目不斜視地翻閱著手中的書本。
「尊上……」反觀靈貓,卻是被七皇子的低語說得心頭微憫,「他也挺可憐的……」
「少來這一套。」望凝青頭也不抬地道,「賣慘賣可憐說自己浪子回頭金不換,這種爛招都是我當年玩剩的了,這麼大個人了也不嫌害躁。」
——當然這個「我」指的是宋清婥。
靈貓:「……」
靈貓內心一陣波動,非常瘋狂地想要說什麼,但下一秒七皇子卻是拍案而起,抄起書簡就朝著望凝青砸了過去:「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不說感動相信於否至少你應該憐憫一下吧!你是鐵石鑄的心嗎又冷又硬!茅坑裡的石頭都比你來得有人情味!」
「示弱的確是不錯的手段,但前提是你面對的是在乎你的人。」望凝青冷眼一掃,「看來你還沒有自知之明。」
七皇子腦海中的弦瞬間崩裂,大吼一聲便不管不顧地朝著望凝青招呼了過去,但下一秒他就被望凝青掀翻在地,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打。那拳拳到肉的聲音聽得靈貓牙根發顫,七皇子明明將及弱冠,又以武藝出眾而聞名朝野,但每次落在望凝青的手中都有如翻身不能的烏龜,除了無能狂怒以外連像樣的反抗都組織不起來。
「別打了別打了……」靈貓有氣無力地喊著,看著這對貌也不合神也相離的「師徒」,只覺得疲憊,「唉,你們這樣我看著都覺得好累啊……」
「怎麼了?」望凝青一隻手摁住慕容錚不斷掙扎的腦袋,一隻手將靈貓捧了起來,額頭觸了觸它的腦袋,「累了就出去走走吧,這裡我看著。」
靈貓舔了舔望凝青的手指,又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掌心。
明明其他時候都是很平和的一個人,怎麼就偏生在面對「師徒」這一羈絆的時候表現得這麼極端呢?果然尊上還是思念著銘劍仙尊的吧?
靈貓跳下望凝青的手掌,離開了宮殿,它搖頭擺尾地想著七皇子和宋清婥這對另類的師徒,卻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改變他們的相處模式。凡人看不見靈貓,所以它可以在宮內自由來去,而靈貓最喜歡的,就是趴在皇宮內最高的金鑾殿上睡午覺。
「偷得浮生半日閒啊」靈貓伸了個懶腰,眼角的餘光卻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嗯?」
一身玄黑蟒袍的男子站在宮牆外頭,容色淡淡地望著廢后所在的院落,他仰著頭,眸光渙散,不知在思慮著什麼。
——皇太子慕容辰。
如果說,慕容錚與望凝青這對師徒看得靈貓心累無比,那慕容辰與望凝青這對師徒,就讓靈貓五味參雜,不知從何說起。
自從望凝青發現了「七皇子」其實是五皇子慕容辰之後,她就徹底斷絕了和慕容辰的往來,無論他如何懇求都避而不見。慕容辰本身就是個心細敏感的孩子,他很快便察覺到瞭望凝青的避而不見不再是夾雜著親昵與擔憂的「避嫌」,而是一種近乎冷漠傷人的「不見」。聰明如他,沒過多久便猜到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之後便沒有再不識趣地求見廢后,而是送了一封信過來。
望凝青拆了信,信上白紙黑字是再誠摯不過的道歉,除此之外,五皇子還闡明了自己的身世,並將自己的決斷告知瞭望凝青。
「我曾經說過,想跟師父一起在偏僻的院子裡種種田,練練劍,每天看著日升日落,不去思量朝堂爭鬥,這是真心的。」
「師父曾說過,您相信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孩子,我是您徒弟這件事,天塌下來都不會變。如今,可還作數嗎?」
慕容辰的書信,卑微到幾近哀求,但望凝青沒有見他,只是回了一截割斷的衣袂。
——割袍斷義。
曾經的誓言都成了廢紙,十餘年的師徒情誼盡付流水。望凝青狠起心來簡直就是這世上最無情的人,因為她不僅對別人心狠,對自己也一樣。人們總以為她是冰,妄圖融化她的冰凌,後來才發現她是鐵,就算再怎麼捂也不會融化,變暖的永遠只有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