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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吧。」望凝青拍板道,「等神子從黑屋裡出來,就讓艾薇去照顧他。」
鑲砌著寶石的梳妝鏡台前,如水妖般魔魅美麗的女子輕輕彎唇,她沒有塗顏色艷麗的口紅,唇色淡淡的,卻更襯她夜幕般靜謐的瑰色。
望凝青摘下貼在左眼處的那支瀕臨枯萎的矢車菊,換上了一支剛採摘下來的金薔薇。
「雖然跟我想的不大一樣……但是,計劃還是不變的。」
「畢竟,想要活下去,總要經歷足夠多的苦難。傷痛與孤獨,都是成長的養料。」
鏡中的女子莞爾一笑,沒有惡意也沒有情緒,孤高自矜,宛如一朵深夜時分安靜綻放的花卉。
第219章 【第8章】深庭惡之花
[本章含血腥掉san描寫, 慎入。]
大抵沒有什麼事能比貴族之間虛與委蛇的茶話會更無聊了吧。
望凝青吸了一口自己調製的菸草,尖銳的痛楚自神經末梢處蔓延開來,令她的手指痙攣了一瞬。
昏昏沉沉的大腦再次清醒, 但是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 這種作用於大腦神經的後遺症,已經不是單靠意志力就能扛過去的。
「公女殿下, 瓦奧萊特公爵已經到了。」卡洛琳雙手交握放於腹部, 躬身行禮道。
「請公爵到花園裡稍待片刻。」望凝青冷淡地回復著, 直到卡洛琳離去了,她才深吸幾口氣,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回尋常模樣。
米舍里宮殿此時安靜得一滴水落在地上都能聽見清晰的破裂聲, 望凝青站在休息室的門口, 身前跪了一地的下人。
所有僕從都壓低了身體匍匐於地, 將額頭磕在地面上。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唯恐發出一絲半點的聲音, 便會點燃那已經瀕臨極限的火藥。
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緘默中,麻繩拽著重物搖曳的聲音、液體滴滴答答落在水泊里的動靜都變得格外清晰,幾乎要將人逼瘋了。
「說吧。」望凝青再次吸了一口煙,提起裙擺繞開「水泊」蔓延至她身旁的痕跡,纖細單薄的蝴蝶骨幾乎要破開皮膚, 萌出羽翼, 「是誰?」
她的聲音不含雜任何的情緒, 卻讓人齒關顫抖得無法咬合在一起,最終還是打頭的侍女長抬起頭, 力持冷靜地回答:「是達希爾小姐。」
侍女長的第一個發音還在顫抖, 第二聲卻已經恢復了冷靜, 知道公女殿下的耐心有限, 她也語速飛快地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今天一早,達希爾小姐的侍從過來了一趟,說……」侍女長竭力不去看地上那搖搖晃晃的影子,深吸一口氣,「說,這是達希爾小姐送給殿下的禮物。」
望凝青神色冰冷地回頭,看向吊在走廊上的那具「屍體」,說是「屍體」其實人還沒真正死去,他被人剝去了全身的皮膚,鮮血淋漓地吊在枝形吊燈上。
那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少年——說是金髮碧眼其實相當勉強,不過是偏向棕黃色的頭髮與帶點翠色的眼瞳,從單薄瘦削的身形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奴隸。
為什麼會知道他是「碧眼」呢?因為他的眼皮被人割去,布滿血絲的眼球被迫暴露在空氣里。
他像傀儡一樣被迫展開雙手,高高地吊在燈上,因為麻繩捆住的地方是雙臂與胸骨,所以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死去。或者說,「送禮」的人不希望他立刻死去。
少年麻木的眼瞳凸出暴起,被剪去舌頭的嘴巴開開合合,奔涌的眼淚混著血水,一滴滴地掉落在地。
殺了我。難以想像一雙流淚的眼睛能塞滿那麼多絕望與恐懼,他顫抖著,無聲地哀求著,所有的肢體言語都在傳遞一個相同的訊息。求您,殺了我。
望凝青靜靜地與他對視,隨後深吸一口菸草,吐出一團濃稠的白霧。
那霧氣柔柔地撫上少年血肉模糊的臉龐,他幾乎是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下來,仿佛身上的傷痛都離他遠去。
明知那是足以致命的毒藥,少年卻依舊貪婪地吸納那些煙霧,很快,他神情變得放鬆而又恍惚,唇角甚至勾起了一絲安然的笑弧。
他看見了大片金燦燦的麥田,被風吹得伏倒在一邊,清涼的小溪淌過自己的腳踝,相依為命的姐姐抱著剛烤出爐的黑麵包,遠遠地朝他揮手。
家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仿佛戰亂與流離都不曾發生過。他忘記了凌空的血月,忘記了瘟疫叢生的災厄,像只歸巢的倦鳥,撲進了姐姐的懷中。
「姐姐,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他牽著姐姐的手漸漸走遠,走出無盡的黑暗與絮語,走進安寧祥和的故鄉之夢,「但是,我已經不記得了。」
少年帶著幸福的笑容死去,他的屍體依舊高高地掛在城堡的枝形吊燈之上,笑容與死亡,釋然與傷痛,那場景令人如鯁在喉,說不出是詭異還是驚悚。
望凝青站在少年的屍體下,安安靜靜地抽菸。
直到不能再讓客人繼續等下去了,望凝青才這轉身準備離去。侍女低聲詢問「是否要收拾」時,她眼角的餘光掃過走廊盡頭用於關押神子的黑屋。
「既然是妹妹的一片心意,那邊留到明天吧。」望凝青彈了彈煙管,漫不經心地道,「去我的花房挑三隻可愛的孩子給達希爾送去,就說是回禮。」
侍女只覺得後背一涼,頭顱埋得更深:「是。」
「去吧。」花房裡全部都是望凝青豢養的各種毒物,用的是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的養蠱手法,除瞭望凝青自己,整片大陸都無人能解她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