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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歲岳的長老想了想,很是心動:「看小姑娘的意思吧,我那裡畢竟是大老爺們兒居多,一群糙娃子,怕是會讓她受委屈。」
「再委屈也不會比——」另一位長老非常瘋狂地想要說些什麼,但到底還是艱難地把衝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總之,你還是很會教徒弟的。」
沒錯沒錯。幾位長老連連點頭,比起某位知名不具以劍聞名的太上長老,他們可都太會教徒弟了。
「倒是這位金丹期的小友,就是那位觸發冶劍場傳承的天驕了吧?」長老們看著同樣沉著應對柳真攻勢的安青瓷,道,「似乎沒見到她展示自己的劍術,莫非……」
長老們話音未落,也不知道安青瓷是不是聽到了楚芙兒的喊話,頓時放棄了被動的格擋,開始轉守為攻。
她劍刃橫掃,帶起一陣刺裂的刃風,柳真心裡咯噔了一下,沒有選擇用劍去招架,而是猛然下腰避開這一劍,順勢後翻遠離了安青瓷的攻擊範圍。
「咦?」本想說安青瓷莫非不精於劍術的長老突然坐直了身子,身體微微向前傾,「這是……?!」
只見安青瓷踏步上前,衣袖翻飛,她步伐如雲,身如飛鶴,用的居然不是太虛道門記載的任何一種步法。
比起修士,她的步法更像一個俠客,但是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身法居然和太極游身步一樣,都有一股子源於自然的「形意」。
「那是什麼身法?我竟然從未見過。」書典長老奇道。聽她這麼一說,眾長老們也覺得有些驚奇,因為書典長老雖然修為境界在一眾長老中屬於偏下游的層次,但她熟讀百家經典,閱遍天下絕學,就沒有她沒見過的流派與術法。所以,書典長老說沒見過,那就證明這種身法的確是從來都不曾在修真界中出現過。
「莫不是得了上古的機緣與奇遇?」有長老猜測道。
「上古的機緣,能留存於世的,大多都演變成了各派的典藏。」書典長老一口否決,「若是如此,我不可能認不出來。」
方才發話的長老表情訕訕,質疑誰都不要質疑書典長老的博聞廣識,那可是一座會自主行走的典籍寶庫。
「總不能是自創的吧……?」長老們轉念一想,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然而下一秒,只見一身白衣的少女踏風而起,身形倒掛於空,劍刃猛然下劈,竟是斬出了一道清湛的月弧。
柳真見勢不妙,立時催動靈力支起了一面屏障,然而他那宛如寒水的太極道義卻無法化開這道月弧,只能任由月光灑在粼粼的湖面之上。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下一瞬,自空中落下的少女竟是接連斬出了十二道劍,一劍比一劍圓融,一劍比一劍強悍,劍風斬落在柳真的防禦上,竟發出金石之響。
那層層遞進的壓迫與威勢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直到最後一劍劈出,一輪澄黃皎皎的圓月竟隨著那劍光顯現,虛影一樣在所有人的眼中停留了幾息不散。
而隨著最後一劍的斬出,柳真的屏障徹底破碎,他堪稱狼狽地摔到了一邊,若不是少女的劍在最後偏移了些許,他或許已經被切裂成了兩半。
「明月。」書典長老微微一怔,「那是十二月相。」
一旁觀戰的弟子也看出了安青瓷的十二道劍幻化出的月相,直到少女的身影翩然落在擂台上,他們才回過神來。
感受到心肺間隱約傳來的痛楚,眾弟子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緊張到忘記了呼吸,都沉浸在那十二劍迫人的威壓之中。
勝負已分了嗎?眾人有些茫然地想到。
「不愧是安師姐。」柳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苦笑,「按理來說,我已經輸了。但我還有一劍,想請安師姐賜教。」
望凝青神色不動,微微頷首。得了她的許可,柳真也深吸了一口氣,二指撫於劍身,指尖亮起了靈光。
柳真將所有的靈力灌輸在了劍刃上,一掃而出,整片擂台竟在這一瞬間被籠罩在一片粼粼的水波中。
「劍域!」有較為識貨的弟子倒抽了一口冷氣,「竟然已經修出了屬於自己的劍域。」
這一屆的外門弟子都是怪物嗎?渺滄看著台上的對決,雖然柳真的劍域稍顯稚嫩,但可以窺見他的道蘊。只要柳真道心不移,他未來的成就至少不低於合道期。
「這是我家族傳承的六十四道劍訣,我是家族中唯一練成第六十四式的子弟。」柳真眉眼靜如深水,那股子人淡如菊的寧和更顯氣質幽邃。
「上善若水訣第六十四式,萬川歸。」
——天下莫柔弱於水,水之道,廣不可及,深不可測,長極無窮。而天下之水,莫大於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
你能斬開一面寒水,但你能斬開一片大海嗎?柳真橫劍直掃,他慣來柔和的劍勢在這一刻化作了奔涌而來的浪濤,宏偉壯闊,竟有毀天滅地之威能。
然而,直面大海的少女依舊靜謐如畫,她不動如山,心卻似乎沉浸在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中。
——「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她的一生,那位雲中仙的一生。
「隨心而為,為無悔而拔劍。你怎知,那不是雲出岫的逍遙之道?」
就在眾人以為海浪即將把少女淹沒的瞬間,望凝青終於動了。
她縱身飛起,如騰雲之鶴,柳真的寒水劍域在她腳下寸寸崩毀,隨即山川林立,飛鳥凌空。她行於山海之間,凌然九霄之上,如青雲出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