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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望凝青不再說話,被精心照顧了一天,「七皇子」的燒退了,傷勢也好轉了,他和望凝青告辭後回到了景賢宮,去見了自己的母妃。
「你還知道回來?」賢妃屏退了侍女,語氣冰冷地質問道,「昨夜去哪兒了?」
「這與母妃無關吧?」姿容俊雅的少年緩緩一笑,「母妃忙著將那些『刺客』殺人滅口,要做就好好做,不要留人話柄為好。這麼敏感的關頭居然還對兒臣下藥,若不是兒臣立刻躲起來了,萬一讓宮人發現受傷昏迷的我,不知父皇會怎麼想呢?」
不同於少年以往沉默姿態的強勢讓賢妃心中一驚,叱道:「你怎麼跟母妃說話的?你知不知道,萬一被人發現了,我們兩人都——」
「那就不要繼續了啊,母妃。那些除了發泄怨恨以外毫無用處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好不好?」慕容辰一步一步地靠近賢妃,抬手輕輕掐住了她的脖頸,他笑起來的模樣像極了年輕時的燕皇,「母妃想要復國,想要延續楚國皇室的血脈,對吧?如果不能一舉得勢,母妃私底下的那些小動作都不過是打草驚蛇,徒勞罷了。」
「在大宴儀上行刺也好,對兒臣行針刑也罷,這都不過是母妃身為楚國公主、為了發泄怨恨而做出的任性舉止。」
「與大局沒有任何的益處,卻還指責兒臣不知分寸。」慕容辰斂去了笑容,眼神冰冷,「您的所作所為除了讓套在我們兩人脖頸上的枷鎖收束得更緊以外,還有什麼用處?如果不是兒臣見機行事,一早得知了廢后的動向,在父皇面前擺出護駕的姿態,恐怕父皇早就懷疑到我們的頭上來了。明明知道廢后已經懷疑我們了,母妃怎麼就不能更慎重一些呢?」
「你、你……」賢妃被堵得說不出話,心中鬱氣難抒,「本宮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大楚……」
「死去的刺客好多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明明以後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場,結果全部都犧牲在母妃的任性之下。」慕容辰收回手,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支著臉,神態漠然,「母妃,兒臣對您很失望。」
賢妃心口一涼,她怔怔地望著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孩子,只覺得他陌生得可怕。
「您曾經說過廢后懷疑我們的身世了吧?為了打探廢后的消息,兒臣不惜以身犯險,以七弟的身份接近廢后,成為了她的弟子,得以學習她那一門驚世駭俗的武功。」慕容辰一隻手在茶几上輕輕敲打,低笑,「廢后有心培養『七弟』,證明她已經察覺到了皇宮的異樣,想要暗中扶持由三朝顯貴世家、絕對正統血脈出身的皇子來對抗不知身在何處的『楚國餘孽』,兒臣這一招釜底抽薪,母妃覺得可好?」
賢妃火燎一般的心漸漸冷卻了下來:「她肯教你武功,沒識破你的身份嗎?」
「這就需要母妃幫兒臣遮掩一二了。」慕容辰淡淡一笑,「母妃,稍安勿躁,去把這件事情處理乾淨,明白了嗎?這樣類似的事情兒臣不想再看到,再有下一次,兒臣便乾脆向父皇坦白身份、自請去皇陵守墓算了。倒是母妃,楚國血脈徹底斷絕,與您而言也無關緊要嗎?」
「本宮知道了。」賢妃捏緊了巾帕,「本宮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慕容辰起身,朝著後殿走去,撩起了紗帳,「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希望母妃能明白這一點呢。」
「你……」賢妃望著少年清瘦的背影,神情很是複雜,「你真不愧是本宮的好兒子。」
「當然。」少年回眸,輕笑,「兒臣一直被教導得很好。」
——這樣,就暫時告一段落了吧?
慕容辰回到了自己的閣樓,眉宇間陰沉的暗色盡數褪去,他依舊是明珠美玉般純粹的少年郎。
「……我一直都被師父教得很好。」
如何保護自己,如何算計他人,這些都由那個清冷高潔、好似不屑鬼魅伎倆的師長親自教導於他。
他會好好利用師父給他地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
……
沒過多久,七皇子生了一場大病,險些一命嗚呼,雖然最後撿回了一條命,卻從此被淑妃視作掌中寶、口中珠。淑妃將七皇子身邊服侍的宮人到掃灑的侍女都換了一批,並且嚴防死守不讓任何外人靠近。漸漸的,除了皇子所以及淑芳宮以外,再沒有宮人見過七皇子的真顏,而與此同時,五皇子宮中的宮人侍女也進行了一場悄無聲息的清洗。
望凝青也發現弟子過來的次數漸漸變少了,聽見宮人們議論五皇子的病情以及淑妃的嚴防死守,她也沒有懷疑什麼。畢竟弟子遭人暗算發燒生病是事實,淑妃管得那麼嚴,弟子能偶爾抽空過來一趟已經不是容易的事了。
望凝青最近也有些忙,她時常會離開冷宮,隨同燕皇出入一些比較危險的場合。但在需要面見外臣或是秀女的場合中,望凝青總會選擇躲在暗處,燕皇怎麼勸都沒用。畢竟那些場合她如果真的出面了,就徹底坐實了「皇后」之位,再不搬出冷宮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一眨眼間就到了三年一度的選秀,燕皇如他所說的那般,並沒有繼續往後宮添人的意思,但卻專門召見瞭望凝青的表妹尹南秋。
望凝青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名傳說中的表妹。
尹南秋據說出身於江南水鄉之地,性格最是溫柔,而望凝青見她之時也是如此。秀女們的衣著都是藏青色的宮裙,遠遠望去千篇一律,沒有高低之分。但唯獨尹南秋將青色穿得極美,當她邁著步子走來,恍惚間似乎看見了江南細雨之際撐傘走過河邊的娉婷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