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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太過震驚,柳詠青一時間便忘記了反對,任由殷澤飛快地越過了他,來到花轎跟前。
眼看著姑爺讓人抬起花轎便準備離開,那唯恐夜長夢多的迫切看得滿臉笑意的司儀嘴角一抽,大喊道:「等等啊姑爺,還沒行踢轎門之禮呢。」
踢轎門,意喻鎮新娘的威風,表示男方日後不懼內。殷澤不是不知禮數,只是他根本不打算行這個禮。
「以後殷家都聽柳姑娘的。」殷澤策馬揚鞭,白馬吁了一聲,「在我這,她就是最大、最威風的。」
這一番「懼內」言論頓時惹得眾人哄堂大笑,但柳家小姐是出了名的溫柔嫻靜,因此眾人也只是交口稱讚,大聲叫好,沒把這句話當真。
迎親隊伍返程,沒人知道花轎中的新娘在細細謀算,也沒有人知道新郎心如火熾,更不知道兩人都蓄力如滿弦之弓,正準備把某人往死里揍。
南城河畔的畫舫里,一擲千金換不來佳人一個笑臉的殷唯倒在柔軟的溫柔鄉中,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走開,讓我自己待著。」他推開嬌笑著黏上來的陪酒倌人,只覺得雙腿癢得發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膝蓋。
第183章 【第4章】明媒正娶妻
殷澤這次歸家的路上同樣遭遇了山雨, 但他沒有停歇,而是選擇了冒雨前行。
泥濘的山路很難走,也容易遇到滑坡的危險, 但比起之後發生的一切, 這點風雨都不算什麼了。
殷澤提前了兩天趕回家中, 不等父親欣喜, 他便一通質問盤問出了殷唯的去向, 想要將殷唯的腿打斷然後拖回來, 卻又擔心這副模樣會傷了柳小姐的臉面。
殷澤與父親大吵了一架, 得知三媒六聘已過, 絕無可能退婚之後, 他便冷靜果斷地採取了彌補的舉措。
別看殷澤性情平和,往日裡都一副沉穩莊重的樣子, 實際上他在行軍打戰之事上堪稱雷厲風行, 擅用奇詭之術, 並不是一個古板不知變通的人。
確認兩家的請帖沒有標明雙方的名字,殷澤便讓家中的裁縫連夜修改了婚服, 狠狠敲打了一番家中的下人,又將暴跳如雷的父親死死摁住。
「父親如果還想以後我對二弟照拂一二,這件事就得聽我的。」殷澤面色冷沉,眼神陰鬱, 宛如攜帶風雨雷電而來的鬼神,「否則分家之後,我管他去死。」
「逆子,逆子!」殷父氣得心口發疼, 不停地咒罵道, 「那是你的親弟弟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看你就是看上了柳家的女娃,這才不知廉恥地橫刀奪愛!」
「隨便父親怎麼說。」殷澤面沉如水,不為所動,將在夢中看見的喜歡亂嚼舌根的下人換了一批,又立了新的家規,全部比照軍隊的規矩來,「父親的體己私房我不動,但二弟不能再從公中支出銀兩。以後後院下人的採買也全部交給柳小姐去打理,拿我的帖子去請兩位宮中退下的管事嬤嬤。」
「二弟已經弱冠了,我成親後便分出去吧。」殷澤打算等殷唯分出去後再找個由頭將他除名,有些人沒有一個完整的童年,就該讓他見識一下人間疾苦。
「我是家中長子,有義務為父親養老,但是如果父親您實在捨不得二弟的話,可以跟二弟一起生活一段日子。」反正很快就會被不事生產的殷唯逼回家的。
「豈有此理!」殷父原本只是裝模作樣,現在卻是真的想要吐血了,「分家不分家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了算了?你為了一個外人,就想讓你二弟去死嗎?!」
「砰」的一聲巨響,殷澤重重地放下宴客的名單,翻倒的茶杯摔碎在地上,讓氣焰囂張的殷父心尖一顫。
殷澤雙腿交疊,冷漠地抬頭道:「丈夫在外人面前對妻子的謙稱是什麼?」
殷父:「……你怎麼能這麼跟父親說話……」
「是『內人』。」殷澤自問自答,又道,「主家嫡系分出去的子弟,叫什麼?」
「叫『旁支』。」殷澤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因為日漸衰老而開始糊塗心軟的父親,「誰是內人誰是外人,我還是分得清的。」
「父親應該感到慶幸,我還願意打罵是因為二弟還有救,等我讓他自生自滅了,他才是真的完了。」
殷父看著逆著天光顯得無比高大冷峻的長子,第一次意識到,他不再是會在父母膝下承歡的孩子了。
……雖然,從小就很不可愛的殷澤幾乎不曾向父母撒嬌過,而且才十五歲就不顧家人反對跑去參軍,是個獨立自主到讓父母毫無用武之地的麒麟兒。
也正是因為在長子這裡倍感受挫,他才會加倍疼愛喜歡撒嬌的小兒子啊。
「……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殷父面色灰敗,整個人就像瞬間蒼老了好幾歲,「但是算父親懇求你,對你二弟好一點吧,畢竟以後你們還是要相互扶持的。」
「『不見伊人不知寒暑,一見卿顏人間無色』。」殷澤冷不丁地念出了殷唯寫給方知歡的酸詩,「我都『無色』了,還指望他來扶我?」
得了,殷父徹底閉嘴了。長兄如父,雖然並不親近,但大兒子的為人秉性他還是知道的,不會真的對小兒子見死不救。
也不知道這比茅坑裡的臭石頭還要硬的大兒子有誰能製得住他。大婚當日,被迫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滿臉慈愛假笑的殷父如此想著。
看著身穿婚服的殷澤,兩家賓客都面有錯愕,倒是柳家家主和夫人被提前告知了殷澤的舉措,因此雖然面色難看,但還是硬擠出笑容裝出本該如此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