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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鬆口,聲音壓低了些:「咱家說了,這事求咱家沒用,要求,去求太子殿下吧。」
中年內監直眨巴眼:「殿下能出來了?這事交給太子殿下了?」
張太監見他還算靈醒,輕輕點了下頭。
中年內監腳步慢了下來,表情也放鬆了些。旋即又忙跟上去:「多謝張公公,銀票回頭我著小子送您外宅去——」
張太監輕描淡寫地:「老王,你客氣了。」
中年內監還想說些什麼,張太監這回沒容他,直接道:「什麼都別說了,咱家只能幫你這點。」
對於皇帝這最終的處置,他心中悚然,算領教了一回帝王心術。
有錢賺,也得有命花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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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王府。
青衣內監第二次登門。
府里知道內情的人都已準備好了承受雷霆,誰知青衣內監放下一盒補品,再傳了讓沂王好好養病的話之後,就走了。
竇太監心裡不安,跟著送到了門外,塞了個銀錠,總算又從青衣內監嘴裡掏出來兩句話,只是回來一學,更納悶了:「——怎麼還要派太醫來呢?」
說了病都快好了啊。
這又是補品又是太醫的,倒好像他家王爺得了什麼重病似的。
沂王皺眉,他也想不通為何。
兩人坐著尋思了一會,孟醫正的小徒弟拿了一個小瓷瓶又來了。
蘭宜聽見動靜,先出來,把小瓶接過去,打開看了看,再問他:「是枇杷膏?」
小徒弟小心翼翼地點頭。
「你之前說兩勺,多大的勺子,尋常湯匙夠嗎?」
小徒弟結巴道:「應、應該吧?」
他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把醫囑記得都挺明白,可被這麼一問,他真又有點不確定了。
「我我回去再問問師傅。」
小徒弟不敢馬虎,拔腿跑了。
裡間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沂王與竇太監:「……」
之前一次青衣內監進來之前,蘭宜在外面堵住小徒弟問好些話,他們也都是看見的。
忽然都明白了點什麼。
竇太監忍不住笑咧開了嘴:「王爺,夫人真是對您一往情深,無微不至啊。有夫人與王爺琴瑟和鳴,王府的福澤都厚了兩分。」
沂王以手抵唇,咳了兩聲,才道:「還算行吧。」
竇太監悄悄瞥他——
王爺,您這時候就不用再嘴硬了啊。
作者有話說:
沂王:本王快好了。
蘭宜(不容置疑):不,你沒有。
第58章
隆重的太子儀仗自東宮出來, 一路往昌平而去。
沿途牽動各方目光。
昌平皇莊的問題算是積弊了,從前不是沒有膽大的官員上書, 要求嚴懲莊頭, 清退他們霸占的民田,只是奏章送上去就被留中,留著留著, 不了了之。
時間長了, 朝臣們也無可奈何,皇家裝聾作啞,不願意將吃進嘴的肉吐出來,做臣子的又有什麼辦法。
沒想到,皇帝一場小病之後,竟清明起來, 主動派出太子面對這個問題了。
有人為此振奮:「那些狗東西, 太子去了,看他們還怎麼猖狂!」
普通官員打狗要看主人, 明知那些莊頭不算什麼人物,也沒法直接處置,太子自己就是主, 主子處置奴婢, 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有人搖頭:「哪有那麼簡單, 要是太子心軟,又或者——」壓低聲音,「捨不得呢。」
莊頭就沒幾個乾淨的, 太子的莊頭也在其中, 要正人, 先正己, 想動別人,先得把自己多占的地退了。
竇太監為此幸災樂禍:「我看太子多半捨不得。」
沂王看了他一眼。
竇太監閉了嘴。
他不是那麼輕浮的性子,說這種無用閒話,根子上還是有點發酸——怎麼他家王爺費勁巴拉的,為侍疾還鬧病了一場,最後好處全是太子得了呢。
又解了禁足,又得了差事。
辦得怎麼樣是後話,起碼眼下一下子風光起來,那儀仗擺的,居然不嫌費事地特意繞了點路,從沂王府的前面過去了。
聽著那動靜,怎麼叫他不來氣。
沂王面色淡漠。
他的病已經完全好了,但因著之前的陰錯陽差,不得不繼續在府里呆幾天,不便出門。
好好的人,這麼一來,總有點有力無處使的憋悶感。
更讓他不悅的是,再三確定他的病確實痊癒了之後,蘭宜一早就領著侍女們出門遛彎去了。
沒有一點要跟他共苦的意思。
蘭宜倒也謹慎,還打了要給他買補品的幌子,逛了一個多時辰,回來時臉紅撲撲的。
沂王見她空著手,侍女們手裡也只拿著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便問:「你給本王買的東西呢?」
蘭宜愣了一下:「啊?」
沂王望著她不言語。
蘭宜反應過來,一邊脫斗篷一邊道,「我看過了,那些東西品相好一點的都貴得很,便宜的又不好,就算了。」
沂王聽著她的尾音,眼神有一點不能置信地眯起:「——貴?就算了?」
蘭宜本沒覺得有任何不對,叫他這樣一質問,莫名有點理虧似的,又覺得自己沒錯:「確實很貴。再說,你病已經好了。」
那就用不著吃什麼補品了,她原來就是找的藉口,他該知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