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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把鈴子拉過來,戳她的小腦門,「好呀,娘娘心疼你,怕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出去受苦,你倒好,把娘娘賣了。」
鈴子老實巴交地被她戳得一晃一晃:「娘娘,翠翠姐,對不起,孟護衛說要把我帶到山裡去餵狼,讓狼把我吃一半,留一半,我害怕了,才沒忍住說了。」
翠翠愣了愣,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動作慢了下來。
是怪嚇人的。
侍女們都笑起來,這一節便算揭過去了。
接下來,話題集中到了蘭宜的孕事上,對於即將要有的小主子,侍女們都十分高興,見素借著機會,終於勸了一句:「娘娘若有心結,不願告訴王爺,說與我們為娘娘排解一二也好。」
蘭宜笑了笑,沒說話。
她安然坐著,身形臉龐都豐潤了一些,看去似乎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但見素才攙扶過她,摸到她手心新生發硬的繭。
見素自己都沒有。
如她這樣的大侍女只在主子身邊服侍,嬌貴勝過普通人家的小姐。
見素餘下的話頭便全收回去了,勸也無用,這樣主子的心意,不是她能干涉得了的。
翠翠忍不住問:「你們知道小王爺那邊怎麼了嗎?他怎麼鬧起絕食來了。」
翠翠並不是好奇心發作,她聽見范統領的話,有點擔心是因為沂王出府去尋蘭宜,小王爺才鬧了彆扭,兩邊的關係向來不佳,她怕對蘭宜有影響。
侍女們的臉色都變了。
「……」翠翠茫然起來,道,「要是不便告訴我們,就算了。」
見素立即道:「不是。」
不管主子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沂王親自把王妃娘娘追了回來,娘娘還有了身孕,地位必然更加穩固,那府里的事,就沒有什麼是娘娘不能知道的。
她將聲音放低:「實在是這件事,大家都沒想到——」
原來當初蘭宜出走後,沂王府的精銳力量都在京里,青州只餘下小王爺,顯然不妥,沂王便命人將小王爺接進京里,京里那時候亂得厲害,為安全計,小王爺在京不能出府,也不能與生人會面,連見素這些府內侍女都不能見到他,這規矩定的雖然嚴了些,但眾人也未多想什麼。
後來,最混亂的時期過去了,有一天,皇帝想看一看小王爺,小王爺才第一次出府,跟著沂王進了宮,結果,就是這次出了事,沂王走時好好的,回來時被抬著回來。
王府上下差點動盪起來。
范統領出面才穩住了局勢,之後好一陣子,能入內見到沂王的只有范統領等幾個心腹,至於沂王實際出京之事,見素直到前兩日才連著命她灑掃正院迎接王妃的消息一起接到。
作為內院侍女,她所知其實有限,能說的只有自己看到的這些,像蒙了一層霧,聽完並不能使人解惑。
翠翠就仍有許多不明白,不過至少弄清了一點,那就是和蘭宜無關,而是在宮裡出的問題,她就放心下來,不再多問了。
只有蘭宜心中悚然。
她沒想到沂王所謂的「重病垂危」裡面居然摻進了小王爺的身影——
她絕不願以惡意揣測一個孩子,但是,她說不上來的就是覺得應該與小王爺有關。
這預感隨後在沂王口中得到了證實。
沂王去的時候不長,見素說了這番話後不久,他就回來了,進屋顯出點心煩,把侍女們都揮退了出去。
「小王爺好些了嗎?」蘭宜原沒準備過問,這時改變主意,問了一句。
沂王微微搖頭。
「他不願過繼到康王府?」
說實話這已是最好的安排,以沂王的為人,蘭宜都有點意外他對小王爺的手下留情,以此前他那些隱忍的暴怒情狀,讓小王爺「病亡」都不無可能。
「嗯。」沂王終於開口,「他想尋死。」說著到底冷笑一聲,「小小年紀,不知所謂。」
他踢掉鞋子歪到炕上,打從回來,他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片刻之後,叫蘭宜:「過來,陪本王坐會。」
蘭宜慢吞吞過去。
「那日宮裡怎麼了?」她還是問了。
沂王挨著她,懶洋洋道:「怎麼現在關心起本王來了。」
蘭宜沒應聲,出走一趟,她待他更隨意了些,愛說不說吧,他的事,她也不是非得知道。
沂王自己道:「你問了,告訴你也無妨。太子廢了,在宮裡的人手仍有不少,借實哥兒的手給我倒了一盅茶,茶里下了毒。」
蘭宜一下子坐直。
動作太急,沂王變色,迅速起身去幫她穩住身形,又撫著她肚腹,湊過去繃著臉凝神聽了好一會兒,才輕斥道:「慌張什麼。」
蘭宜根本無事,她坐著又沒摔沒碰,哪裡就這樣脆弱了。
但她也顧不得反駁沂王,因為她正陷于震驚之中。
原來如此——
她心中一直埋藏著一個疑問,那就是沂王前世的早亡,從她今世與沂王的相處看來,沂王身體非常康健,這樣正值壯年,又無酒色等不良愛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在離皇位一步之遙的時候一病就沒了;她考慮過是不是為人所害,但觀沂王行事,又覺得他很難予人下手的機會,這個可能性幾乎與他突然病亡差不多,她忘了,獨獨有一個人,擁有這個例外,是前世的沂王不會去防備的。
小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