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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王:「你在教本王造反?」
楊文煦立即搖頭:「不。那是大逆之舉,下官豈敢。」
他不自覺換了稱呼,因為在夢中,他做了小王爺的老師,沂王算對他有知遇之恩,是他的舊主,他該當稱臣。
沂王語聲淡淡:「那你打算如何襄助本王?」
楊文煦道:「下官可為王爺說客,去誘使太子謀反。」
這句話他說得毫不猶豫,因為就是夢中所見,等於沂王為他寫好了答卷,他不過照抄而已。
范統領瞪大了眼:「你們讀書人,心真髒啊——」
他及時閉嘴,因為看見沂王斜了他一眼。
好麼,他家王爺的心也不怎麼幹淨,作為心腹之一,他很清楚,沂王一步步地逼得太子越來越沉不住氣,當太子最後自覺無立足之地時,很可能出現的就是這樣的局面。
「你如何誘使,以你的身份,太子為什麼會受你擺布?」
楊文煦這次沉默了一會,方道:「因為我知道太子的一項秘密。」
說完,他忍住渾身的不適,聚精會神打量起對面的沂王。
拜姜氏所賜,許多事都變了,比如牛氏兄弟造反,應該在新帝登基之後才對,但現世卻提前了好幾年,牛成還覆滅得那麼快,他不是不驚駭,因為在夢中,牛氏兄弟活躍了非常久,雖始終未攻下京城,但後來轉入南直隸,直到他夢的盡頭,竟與朝廷分江而治,使得朝廷失去了江南的賦稅重地……
但有沂王在的青州,拿下匪首之一的牛成竟不費多大力氣。
如此人物,就是差了那一點天命。
他今世還差嗎?那個秘密會不會已經不是秘密了?
這個問題對楊文煦非常重要,他覺得應該沒有,因為他打聽過,沂王府並未在這方面有什麼異常動向,就在牛成圍青州之前的那個新年,沂王還將小王爺接到京里過年了,後又一同返回青州,前後風平浪靜。
至於說姜氏是否知道,可能性也不大,一來夢中知道那個秘密的人極少,他都沒在家裡提過,假使萬一,他於夢話里不慎說了點什麼,那姜氏也不敢向沂王府泄露,那樣的醜事,沂王府發現她知道,很可能第一個不放過她。
姜氏既然能將心計藏那麼深,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她還有三個孩子,就算恨他,不捨得將自己折進去。
不過,楊文煦仍不能完全確定,因此他提供這個主意,是掙命,也是試探。
只要試出來沂王不知道,他就大有可為,將夢中故事重演後,此刻雖為階下囚,他日自做堂上人。
沂王眼帘掀起。
「什麼秘密?」
楊文煦微微鬆了口氣。
沂王的問話看上去很正常,如果不問,反倒有疑。
——他全心關注沂王,因此就沒發現,在他說出那句話後,范統領整個人有一瞬的緊繃。
「我現在不能告訴王爺——」
沂王將烙鐵自爐膛中提出。
楊文煦咬牙,堅持道:「王爺如要刑求,下官忍耐不過,一死而已。」
他在賭,沂王不會真的對他下毒手,這源於夢中的了解,沂王不是做事沒有底線之人,那時其實他頗敬畏他。
他賭對了,沂王果然沒有喪心病狂到真的對他這個前翰林用刑,只是目光深沉地問道:「那麼太子的秘密,你是從何得知?」
這也是應有的一問,沂王當然會試圖從他嘴裡多掏出點東西。
這個問題楊文煦已想好了,他道:「是下官在翰林院,爭取太子屬官時,無意中知道的。」
這個理由不十分夠用,但倉促之間他很難想到更好的,他預備沂王如再追問,他就以保密為由拖延,待事成之後再說。
沂王沒有追問,許是清楚問了他也不會說,而是又道:「你之前還在尋門路求見太子,轉眼就朝秦暮楚,讓本王如何相信?」
楊文煦心思疾轉:「下官——下官原本就更看好王爺,只是一時犯了糊塗,王爺是雄才大略之人,只要王爺不計前嫌,下官必不會讓王爺失望。」
沂王終於點頭:「說得很好。」
楊文煦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心中一跳,他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只覺得還是容易了點,印象里的沂王似乎並不喜人吹捧——
「這些話,你到父皇和太子跟前也說一遍吧。」
沂王將烙鐵向地上一丟,鏗鏘清亮聲起,火星四濺,照在楊文煦眼中,映出他的不可置信。
「王爺——!」
「你的秘密現在不願意說,想必到了御前,就不會再嘴硬了。」
沂王說完,再不看他一眼,大步踏出暗室。
范統領連忙跟出去,待到迴廊轉角時,他覷著沂王的臉色,低聲道:「王爺息怒。姓楊的敢來消遣王爺,以為能和王爺討價還價,真是白瞎他念的那些書,根本不知死活。」
沂王面色鐵青。
范統領啞然片刻,心道,還得王妃娘娘在才行——他可不擅長幹這個。
他聽竇太監那個老貨漏出來過一兩句,王爺自打陰陽調和,脾氣就寬和多了,楊文煦那個玩意別的不成,只有討媳婦的眼光倒是不錯。
「王爺,楊文煦說的那事是不是——」他硬著頭皮又問。
沂王終於點頭。
沒有別的可能,楊文煦敢直接試探到他面前來,膽子不可謂不大,算是富貴險中求了,只是這麼一來,也將他自己暴露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