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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他難道不明白,偏就那樣理直氣壯。
沂王眼神在艙室里梭巡了一圈,被他眼神掃到的侍女都出去了,見素還拉上了翠翠。
「夫人——」
「沒事,外面聽得見動靜。」
翠翠被說服了,臨走鼓勵地看了一眼蘭宜,以眼神告訴她要是有事,她肯定來救。
「過來。」
蘭宜慢吞吞往前挪了兩步。
沂王聲音變沉:「本王能吃了你?」
那是不至於。
蘭宜只好又挪了兩步。
「你啞了?」
「……」蘭宜終於忍耐不住,抬頭瞪過去一眼。
她希望他啞了才好!
沂王不知看沒看出她的不敬,也許沒有,他說話的語氣輕鬆了一點:「真啞了,怎麼叫你那丫頭進來救你。」
「……」蘭宜真是累了,索性走到他對面坐下,「王爺身份尊貴,願意陪王爺解悶的人多了,何必一直拿我取笑。」
沂王隨意反問:「哦?你不是就不願意嗎?」
她又不是自願留在他身邊的。
蘭宜沒將這句話說出口,她性子雖冷,也知道不到情急時,不能將關係弄僵,那吃虧的一定是她。
但沂王眼神變深,他當然看出來了。
她說是沒說,可也沒十分掩藏,那份湊合無奈寫在臉上,明白展示於他。
沂王並不覺得惱怒。
他見她眉尖蹙著,臉頰側著,衣襟掩著細白脖頸,只想叫她眉頭蹙得再緊些,瞪人的眼神再凶些也不要緊。
她越是不情不願,他越是不想收手。
他起身,走到艙邊,推開木窗,叫蘭宜:「過來,你不是要看風景嗎?」
自己找的藉口,自己不能不收拾。蘭宜只得過去,立到他身邊。
沂王倒沒有其它舉動,負手立著,河風吹來,他衣袂輕輕拂動,也未再說話。
蘭宜不知他在想什麼,站了半刻左右,聽著河水的流動聲,漸漸放鬆下來,然後——
「阿嚏!」
沒忍住打了個噴嚏以後,蘭宜就覺得頭腦有些發暈,不由扶住額頭。
沂王覺出不對,一手握住她的肩,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一看,臉色暈紅,眼神迷濛。
蘭宜神智清楚,但腦子著實變得遲緩,腳下也打晃,努力想站穩,還是倒進身後結實的胸膛里。
她下意識還想去推,但忽然間整個人騰空而起,她驚呼一聲,不由閉了閉眼,只覺得更暈了。
沒等她提出更多抗議,身子已挨著了柔軟的床鋪,寬大帶著熱意的手掌從她腰後抽出,跟著往她額頭上摸了摸。
蘭宜知道自己狀況,忍著暈扭頭想躲:「我吹多了風……」
初秋剛至,暑意還未完全消退,可河上的風,比陸上的總要寒一點,她連著吹了兩三日,就著涼了。
那隻手從她額上移開,順著往下似乎撫過了她的臉,又似乎沒有,蘭宜只聽見沂王低沉地嘲了一句:「風吹就倒。」
第36章
蘭宜病了。
病得不重, 卻也不輕,兩三日沒下來床。
因為頭暈。
她本來沒有暈船的毛病, 但微感風寒以後, 因發熱而頭重腳輕,悠蕩的河水、晃動的船艙加劇了這一症狀,讓她連坐著都覺目眩欲嘔, 只能靠在引枕上半躺著。
船隊因此在河間府停了一日。
翠翠本來很埋怨, 見這樣就說不出什麼了,私下和蘭宜嘀咕:「看不出來王爺面相凶,倒肯體恤的,那時我們從京里回來,夫人病得重多了,一刻也沒有停過。」
雖說是為了奔喪, 死者為大, 但死者畢竟已矣,而如今船隊進京賀的是聖壽, 至尊君親,要緊程度猶有過之,卻能停上整整一日, 這情分深淺和用心輕重, 叫人有種難以言說的感慨。
蘭宜暈得懨懨地:「嗯。」
她一點都不感激沂王, 要不是為了躲他,她不用吹風,也不會生病。
「藥應該快好了, 我去看一下。」翠翠說著, 站了起來。
孟醫正也跟在船上隨行, 藥就是在他那裡煎著的。
蘭宜聽見翠翠出去的腳步聲, 閉上眼睛,過一會又有腳步聲進來,她懶怠睜開,覺得有湯匙輕輕碰到嘴唇,就啟唇,嘗到苦味,她更不想睜眼了,含著湯匙將那勺藥吃了。
餵藥的手似乎頓了頓,才收回去,又送了一勺藥過來。
蘭宜雖不喜這味道,到底常年吃藥,也習慣了,沒什麼抗拒地繼續吃著,倒是給她餵藥的那隻手不知為什麼有點笨,一時慢了,一時往裡送時磕到她牙齒,半勺藥晃蕩出來,灑到她下巴上。
蘭宜以為是翠翠陪她累了,她當然不會怪罪或者生氣,便睜開眼來道:「我自己來吧,你去歇——」
她瞳仁驚得一顫,因為看見的不是翠翠,而是沂王。
沂王一手端著藥碗,正低頭,從床邊找到了她的帕子,在她驚愕的眼神中鎮定自若地往她下巴處擦了擦。
感受到與丫頭輕柔力道截然不同的蘭宜:「……」
換作平常時候,她早發覺了,翠翠的腳步聲她聽得出來,但偏偏病中,她忍住頭暈就不容易了,實在無法再分神。
沂王丟開帕子,繼續餵藥。
蘭宜想躲,此景此景面對這張俊美面孔,她只有驚,完全沒預料到會是他,他跟這種照顧服侍人的事根本不匹配,從他的生疏動作也可知道他多半從未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