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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了沂王對竇太監說的話,竇太監此去是要設法將沂王已知齊三姑娘之事傳到太子耳朵里,逼迫太子先動,聖壽當前,一動不如一靜,無論太子是選擇搶先一步攻擊沂王,還是抓緊將齊三姑娘滅口,怎麼動,都不會對。
康王得知此事的反應,是隱瞞;而沂王,是立即加以利用。
二人之間的差別,猶如虎豹與綿羊。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這份無情深沉的心機本就是沂王魅力的一部分。
他出色的外貌,根子裡是由心氣撐起來的。
沂王側頭,看見她唇邊笑意,蕭瑟冷寂如同秋意,她像一塊頑石,他以為終於將她捂熱了點,手拿開來,才發現不過是他自己的體溫。
他心中有點不悅:「本王的話,你不相信?」
蘭宜反問:「王爺自己相信嗎?」
沂王沉默,他目光莫測難辨,好一會後,道:「本王會讓你相信的。」
他轉身走向西次間,接下來的時間裡,他一直坐在書桌前,提筆不知寫些什麼,斟酌字句,晚間燈亮了很久。
而再一日之後,就是八月初二,皇上的聖壽到了。
作者有話說:
猜一猜王爺寫了啥~
第46章
八月初二。
暑氣完全退去, 湛藍的天空中悠蕩著大朵潔白的雲,微涼的晨風拂在面上, 令人神思一清。
是個秋高氣爽日。
朱衣紫綬的文臣武將們自午門左右門洞裡魚貫而入, 彼此言笑晏晏,氣氛一派和樂。
能有資格參加壽宴的都是三品以上高官,沒有哪個犯傻, 會在這種日子裡找不痛快。
宴前先奏禮樂, 皇帝高居御座,底下以太子為首,帶領諸藩及官員們山呼萬歲,恭賀聖壽,皇帝受禮後,命平身, 之後眾人再依次入席。
一起入宮的一些命婦, 包括康王妃及蘭宜在內則由成妃在永和宮設宴招待。
蘭宜沒參加過這等規格的宴席,她並不緊張, 因為她發現,坐在成妃身側下首的太子妃眉間縈繞著一抹焦灼之色。
那點異色很細微,若非蘭宜這等有心人著意去觀察, 別人很難看出來。
蘭宜心裡有了數, 竇太監必然成功把該放的消息放進來了。
不然, 以賢著稱的太子妃沒理由在這樣的好日子裡憂慮。
蘭宜有點想看看今天的結果是什麼了,雖然她也許不能完全地置身事外,但無論如何, 爭鬥的主角總是沂王和太子。
蘭宜在留心太子妃時, 別人也在打量她。
命婦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沂王夫人。
應該說, 盛名之下無虛士。
那副相貌, 那份姿態,如果說沂王被她迷住,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怎麼講呢,就不大有正室風範,但也不似妾室的妖冶,而是根本不屬於後院,獨立在深谷乃至於塵俗外一般。
容顏如幽花,風儀比霜雪。
成了婚的夫人太太們都很了解男人那點心思,有的男人,就是容易被這樣的激起征服欲。
沂王又修道,他可不更好這口。
認識的命婦們互相交換著眼神,也有低低交談的。
暫時無人和蘭宜說話。
蘭宜也不想說話,進來行禮落座以後,她只和坐在她旁邊上首的康王妃打過招呼,康王妃性情穩重,與她微笑說了兩句話,就帶著二姑娘一起端坐不動了。
宴席擺在正殿,赴宴的命婦總約四十人左右,蘭宜一眼望過,只覺得都不認識,也不再看,望定面前紫檀桌面上所鋪的桌圍繡紋發呆。
過一會兒,她覺出來有人在看她。
落過她身上的目光多了,總都有些遮掩,這個卻不一樣,蘭宜等了片刻還沒有移走,她抬眼,緩緩尋覓著與那道目光對上。
在對面第二排中間偏後的位置。
蘭宜詫異。
竟是個熟人。
曾與楊文煦競爭過左中允之位的鄰居范翰林之妻,范大奶奶。
她重病返鄉時,范大奶奶曾贈過她一支人參。
范翰林與楊文煦的品級一樣,僅是七品,大半年不見,就算升,也升不到哪兒去,范大奶奶能出現在這裡的唯一理由,就是詹事府的那個職位,范翰林爭取到了。
既為東宮屬官,成妃要替太子籠絡人心,宣召進來給份臉面是有可能的。
而蘭宜不以陰謀論想,也可以篤定認為,另一部分更大的可能,是為了削她的臉面。
——能使出這樣的招數,真是用心了。
蘭宜向那邊微微點頭致意。
范大奶奶苦笑,目光十分複雜。
她本來不知道自己家為什麼能在那麼多東宮屬官中脫穎而出——范翰林還是後進來的,沒來得及表現多少學問,心中還頗為受寵若驚,直到看見座次顯眼的蘭宜,她一下子明白了。
從前她的夫君與蘭宜的夫君是對手,萬萬沒料到,世事翻覆,蘭宜再嫁了一回,如今,還是。
從本心講,范大奶奶不願被如此利用,她對蘭宜總有點憐憫,滿座之中,她可能是唯一對蘭宜有所了解的人,也不覺得蘭宜會甘心為藩王做妾,多半迫於無奈。
所幸這回對頭做不長久,聖壽過後,各藩就要返回封地去了,她不用再遭受這種尷尬。
成妃坐在上首,底下人雖多,她及時注意到了這點動向,慈藹笑道:「怎麼,沂王夫人遇見了熟人?原擔心你不認得這裡的人,悶得慌,這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