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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走到簾邊,挑簾偷看。
一會有點慌張地轉頭,驚呼道:「人跑進院子來了。」
蘭宜忍不住起身走過去,她對太子送來的美人不感興趣,只是驚訝以竇太監的能力,辦這麼件小事怎麼還會辦出差錯。
也許她之前想錯了,沂王其實願意收下?
正想著,她見到沂王從對面的臥房走了出來。
蘭宜不想跟他對上,往回縮了縮。
雙十年華,衣著嬌媚的美人撲倒在階下。
竇太監和兩個下仆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
下仆緊張地看守在美人兩側,防止她再爬起來,做出點什麼出格的事。
竇太監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台階,向站在門檻內的沂王回話:「驚擾王爺了,是老奴沒防備。老奴奉了夫人的命,以禮相待請她出去,誰知她口口聲聲要見王爺,發了瘋一樣闖過來,老奴覺得不對,問了另一個和她同來的,才知她原是鞏昌伯家的人。」
蘭宜不覺往外探了探身。
又是鞏昌伯,府里的雜物是鞏昌伯家的,太子送來的美人也出自鞏昌伯府,這情形太古怪了,兩府之間怎麼看怎麼淵源不淺。
想像力豐富一點的話,一出虐情戲都該遐想出來了。
翠翠就緊張地抓住了帘子,她對於將來一直搖擺在走與不走之間,但不管怎麼說,現在她不願意出現別的女人。
她沒注意的是,她這一抓,把蘭宜的身形顯出來了大半,三個人窩在薄薄的帘子後面——包括後過來的見素,這下是無論如何藏不住了。
沂王的目光掃了過來。
蘭宜感覺他的臉色很像是要訓斥「這是什麼規矩」的樣子,便把兩個丫頭往後推了推,自己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竇公公是依了我的話,王爺別怪罪他了。」她先發制人,把話題移開。
沂王冷冷地:「請人走是你的意思?」
蘭宜估摸著後來她和竇太監的對話他應該是聽見了,這時候不好挑剔他聽牆根,堅持著認了下來:「嗯。王爺說了交予我處置。」
沂王不依不饒:「你為什麼這麼處置?」
蘭宜道:「王爺一向好清靜,她哭起來的聲音大了些。」
階下的美人:「……」
嗚咽的動靜陡然消停了一瞬。
沂王唇角動了下,又壓下去:「越來越會胡說。」
蘭宜確實是胡亂抓的藉口,見能糊弄過了,就不吭聲,往外張望了一下。
她這個位置比帘子後看得清楚多了,只見美人滿臉淚珠地抬起頭來,泣聲道:「王爺別趕我走,我是自願來服侍王爺的,只求王爺憐惜一二。」
蘭宜又看沂王。
怎麼說,她的好奇心一般是有限的,但這樣的事畢竟不多見,就在面前發生,怎麼也得看一看。
沂王也看她:「你現在接著處置吧。」
蘭宜:「……」
熱鬧不是好看的,容易把自己看進去。
她不算太煩惱,就勢道:「要先請問王爺,鞏昌伯是誰?我不認得,恐怕失了分寸。」
沂王沒拒絕為她解惑,只是語調微涼:「是一個甚有眼光的人。」
「……」這算什麼回答。蘭宜又看向竇太監,竇太監笑了,道:「稟夫人,王爺就藩以後,這裡便空置了,鞏昌伯眼光好,看上了,尋了太子殿下的門路,又買通了宗人令說話,終於請下賜宅旨意,搬了過來。」
蘭宜眨了眨眼:「——哦。」
她可真是沒想到,原是這麼個淵源。
「可惜呀,」竇太監拖長了聲音,「鞏昌伯搬來不到一個月,就被發現他經手過的一批軍械有問題,還貪污吃空餉,再一查,府里狗屁倒灶的事情也不少,加到一塊兒,去了爵,抄了家,本人流放,一家子貶為庶民,這裡自然是住不得了。」
蘭宜忍住驚訝,看了一眼階下變得不敢抬頭的美人。
怪不得府里有鞏昌伯府的雜物,只怕是敗落得太快太急,連家什都沒來得及收拾齊全。
竇太監鄙夷地也往階下掃了一眼,聲音放重:「老奴覺得,這人的福氣,都是有限的,不知道惜福,福氣也就離他而去了。」
這個總結,蘭宜可不信。
哪有那麼巧的事,鞏昌伯本來厲害得連親王宅子都能搶占去了,一占到手卻倒了霉?
天色已晚,她沒再多考慮,向竇太監道:「請這位姑娘出去吧。」
竇太監利索地答應了,這回沒客氣,直接指揮兩個下仆把還在幽泣的美人架了起來,拖著就往外行去,美人試圖掙扎,哪裡掙扎得過,像來時一樣,飛快地消失在了院門外。
沂王立著,這次他算是親眼目睹了,卻偏還要問上一句:「你就把人攆走了?」
蘭宜誠實答道:「我擔心她會行刺王爺。」
把人家業都弄沒了,好好的伯府小姐淪落成不知名美人,在她想來,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
沂王:「……」
他終於也露出了一種無語的表情:「你以為誰都能傷到本王。」
第38章
近千里的路途安排得再周到, 以蘭宜的身子也避免不了勞累,大約因著這個緣故, 儘管一到京就生出了事故, 蘭宜夜裡還是睡得很沉。
早上被侍女輕喚才醒來。
今天會很忙碌,沂王的請見奏表已經遞上去,宮裡隨時可能來人, 即便今日來不了, 她和沂王也要依大禮穿戴好了,以備傳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