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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就出現在這裡。
彭氏的丈夫,平安父親受夠了山裡的清苦生活,藉機想逃走。
平安擔心連累母親,不肯逃跑,父子爭執間,平安父親急了,竟將兒子從一處陡坡推下去。
護衛及時追來,將兩人都抓了回去,但平安不知是受了打擊,還是摔到了腦袋裡面,人就變得木呆起來。
出了這樣的事,竇太監不能再將平安與他父親關在一處,又有點可憐這個孩子,尋思之下,便索性將他帶回了京,一方面免得再多弄一個關押地點多出意外,一方面也可以帶他來給孟醫正看看,儘早治療。
「張懷一概不知,」竇太監最後保證,「老奴走時,他還在礦里做工——他幹了兩天就吃不了苦頭想跑了,老奴讓主事跟他說,他自己拍胸脯保證能幹,那就至少干滿一個月,不然,當王爺的差是胡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蘭宜聽得有點好笑。
這個張懷真能自討苦吃,可能也是項本領。
她的笑意只是片刻,很快變得若有所思。
沂王讓竇太監領著吃完一整盤糕點的平安去找孟醫正了,蘭宜仍未從思緒里出來。
竇太監的話將過往那些她想明白或沒想明白擱置的問題都帶了回來。
一下子湧上來的記憶太多,蘭宜又坐了一會,什麼也沒分析出來,回神時,才見沂王還跟她一樣坐著沒動。
他手邊是之前竇太監轉交的小王爺的書信,仍然原樣放著,還未拆封,他竟沒看。
察覺到蘭宜打量過來的目光時,他也只是以眼神詢問她有何事,看上去始終連觸碰那封信的意思都沒有。
蘭宜不能不詫異。
這太奇怪了,小王爺在家中會想念他,得知他受傷會關心,性情再有蠻傲之處,對父親的孺慕之情不假。
沂王卻這樣冷淡,即便說有些人家教子嚴厲,指望子孫成棟樑之才,當面從來不苟言笑,也沒有背地裡比當面更嚴的。
兒子捎來寬慰的信看都不看,像根本沒有這個兒子一樣——
當這個念頭閃過時,好似一記驚雷,劈在蘭宜的心間。
她的心臟剎時承受不住這樣的顫動,她想抬手去捂,抬不起來,全身一動不能動,僵硬地坐在那裡,臉色一片煞白。
她慶幸自己是坐著,不然一定已倒下去。
這念頭是如此不可思議,她根本不敢出口,連想一想都擔心沂王發現,但她於這樣不可置信的恐怖之中又離奇篤定:這就是真相。
只有這個答案,可以解釋一切不可解釋的。
她距離真相差的這一步,沂王親自幫助她邁過來了。
現世的,仰天觀的刺客,沂王納她,彭氏一家三口;前世的,沂王早亡,小王爺作為新帝登基,小王爺厭惡成妃,同時不待見母親娘家……
大量的信息翻湧,前世今生交織,蘭宜看見沂王走過來,問她:「你怎麼了?」
她回答不出來,他變得有些急切,摸她的額頭,試圖掐她的人中,沒掐下去時,反應過來,轉頭喝道:「讓孟源來!」
蘭宜被他抱起來,她知道發生了什麼,將他的話都聽入耳中,只是給不出反應。
路過窗邊時她隔窗望見外面殘雪,枝頭零落晶瑩,地上陷如爛泥,清冷散亂一如她心境:
人間的快活,果然是不能長久的啊。
她有點遺憾又有點釋然。
沂王總來摸她肚子的原因也找到了,只是沒什麼用處。
他為她這樣的人請封王妃,想與她生兒育女,也許確實待她有一點真心,但是,沒有用。
她終究會對他沒有用處。
倒也沒什麼大不了,她來時是一個孤魂,有日離開時重新做回一個野鬼,自由自在。
她沒有問題,沒有錯。
作者有話說:
嗯孩子的事情會盡力給出大家至少能接受的結果,現在寫這些,算是鋪墊,也是無法迴避,因為那是女主人設的一部分,繞不過去的,強行繞她的人設會有缺失。
為了大家的閱讀體驗,我小小劇透一下:她會達成自己的願望,以及她不會妥協。
其實誰的人生都有問題,先正視問題,才可能解決問題,解決不了倒也沒什麼大不了,還可以擺爛,對不~
有不理解的地方別急,下章會把所有線索串起來理一下~
第67章
孟醫正趕來時, 蘭宜拒絕了他的診治。
她清楚自己什麼狀況,假如讓孟醫正診出來她和平安一樣是受了驚嚇, 她沒法解釋。
她好好地坐著, 門都沒出,怎會把自己驚怪到這個程度。
「我沒事,剛才只是在外面坐久了, 有些著涼發僵。」
沂王摸她的手, 果然冰冷,他心下猶有疑慮,只是看見她柔弱裡帶著一絲懇求,這在她是不常見的姿態,到底沒有勉強,讓善時去熬了一碗薑湯來, 守著她喝完, 道:「要是還不舒服,不許硬撐著。」
蘭宜垂眼點頭。
沂王替她掖好被子後出去了, 蘭宜閉上眼睛,她沒有分毫睡意,燒得溫暖的炕床和薑湯一起生了效用, 她手腳漸漸回暖, 被凍住的思緒也隨之重新轉了起來。
一切的最初, 仍要著落到仰天觀那個不知生死的刺客身上去。
太子受皇帝訓斥,派出刺客遠赴青州給沂王下藥,欲敗沂王清名, 沂王中招後全城大索, 抓住刺客, 從刺客口中審問出一項秘密, 為掩蓋這個秘密,沂王大費周章,請旨納她,轉移掉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