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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孫媳婦沒動靜?說話之間許就有了呢,胎未落穩不敢往家裡報信。」
「若是沒有呢?當初大媳婦得子就艱難,老二媳婦如今雖又有了孕,也是三災八難的,你說咱們家是不是真是風水不好……」
「呸!呸!呸!孫媳婦才進門多久啊,你就念著風水不好……」
「我想著還是派個穩妥的去瞧一瞧為好……」
「你瞧著誰穩妥?」
「馮嬤嬤如何?」
老太太想了想,馮嬤嬤也是府里的老人兒了,原也是杜氏的陪嫁丫鬟,因嫁給了老太太的陪房之子,趙氏並未也將她怎樣,只是將她趕到針線房晾了起來,出今趙氏倒了,馮嬤嬤自然也出來做事了,辦了幾件事都是極穩妥的,老太太對她也是信得過的,「嗯……派馮嬤嬤帶著些補藥過去……讓他們夫妻好好的補一補……」抱曾孫這事兒,老太太也是日夜懸心時時惦記的。
☆、165馮嬤嬤
馮嬤嬤做丫鬟時名喚青玉,素來極得杜氏的喜歡,二十歲時聽了杜氏的安排嫁給了連家的家生子馮十八,生子之後又回府伺候,只因她辦事妥貼為人忠心一人倒能當杜氏院子裡半個家,杜氏因病早喪之後,他們夫妻一同去杜氏守了三年的靈,回到連家之後,連老太太曉得她是忠僕,怕她在新奶奶跟前難做,將他們夫妻安排到了外面的莊子裡,本來馮嬤嬤也到了該頤養天年的時候了,聽說了連成璧夫妻一同到了京城過活,心思就有些活動,和仍舊在連老太太身邊伺候的親戚念叨了幾次,這個親戚就上了心,又跟連老太太身邊的人講過幾次,沒想到果然連老太太想起了她,送她進京去幫連成璧夫妻一把。
馮氏除了惦記著連成璧,還有個小心思,當初杜氏去的時候,約麼有十幾件貼身的貴重之物陪葬了還陪葬了連成璧的幾件衣裳,餘下的都裝了箱貼了封條,可還有一匣子的首飾連同寶石不見了,她去得晚,只聽人說是帶著走了,也有人說是給連成璧留下了,還有人說是被連俊傑收了起來,她也只得信了,可心裡總覺得有個疙瘩,這些年她想了又想,總覺得廖嬤嬤有可疑之處,偏手裡沒有實證,這次去京城,總要把這事兒弄清楚才好。
馮嬤嬤自己帶個小丫鬟,又帶著些連老太太給連成璧夫妻兩個預備的特產和日用的東西跟著連家進京的車隊曉行夜宿到了京城。
押車的王掌柜讓二掌柜帶著車隊往連家京里總商行號去,親自帶著幾個夥計將馮嬤嬤送到了蓮花胡同,拜見過連成璧之後,將家裡寫得厚厚一摞家書送到了連成璧手裡,這才告了辭。
連成璧親自將馮嬤嬤帶到了二門裡去見許櫻,許櫻原在廊下餵鳥,聽說馮嬤嬤來了,放下手上的銅勺,用帕子擦了擦手,扭身去見人,沒走出幾步,就見連成璧帶著個如今雖說有四十幾歲的樣子,但模樣依舊清秀的利落嬤嬤走了進來,不比時時穿著素淡的廖奶媽,馮嬤嬤穿著褐色織金的對襟襖,露出裡面粉白的立領裡衣,下穿藏青裙子,頭戴包金蟲草釵,瞧起來不似是僕婦,倒似是哪個中等人家的奶奶。
「老奴給十奶奶請安。」雖說山東連家讓京里連家的人稱他們夫妻老爺太太,在山東還是習慣叫他們十爺十奶奶,馮嬤嬤這還是山東的叫法。
「馮嬤嬤您一路辛苦了,請到裡面說話。」許櫻伸手扶了馮嬤嬤的一支胳膊,馮嬤嬤反手扶了她,兩人相攜進了屋,馮嬤嬤進屋來頭一件事就是打量屋裡的布置,只見這屋子依著京里七品為官人家的布置,一不張揚二不顯眼,堂屋裡的擺設規規矩矩的,再跟著許櫻往西次間而去,只見臨床大炕上鋪著大紅織寶瓶花的洋毯,炕桌上擺著景德鎮的官窯青花麒麟送子寬頸瓶,瓶里插著幾隻帶著露珠的繡球花,許櫻引著她往炕上坐,她卻是說什麼都不肯了,只肯坐在腳踏上,又讓許櫻坐著說話。
「老奴早就該來拜見十奶奶,只因看守著莊子一時離不開,待分開身了,十奶奶卻已然陪著十爺上京了,今個兒總算是見著了。」
「嬤嬤您是替婆婆守過靈的,按禮應是我們夫妻拜見您才是。」
「十奶奶您實在是言重了,三歲主百歲奴,老奴不敢逾矩。」
許櫻聽說了京里來人,又聽連成璧說老太爺在信里問過可有喜信兒,心裡就有幾分明白,這是山東老家的人見她成婚大半年未曾有妊急了,馮嬤嬤初來乍到雖說是極客氣的樣子,她還是有幾分的警惕,怕老宅派來個「婆婆」來,誰想馮嬤嬤嘴上是這麼說的,做事也是極懂分寸,不肯住許櫻替她騰出來的東廂房,倒在後罩房裡找了間朝陽的小屋子帶著小丫鬟住著,屋裡的東西也是用什麼用什麼,不爭不要的。
每日裡依著食譜替許櫻熬湯煮粥,忙得不亦樂乎,除了整日盯著許櫻睡子午睡以外,家裡的事一概不管,許櫻這才放下心來,對馮嬤嬤也分外的尊重。
她來之後第四日,廖嬤嬤才似是剛聽說她來了一般,從家裡到了連家看她,兩人久未相見,也似是姐妹情深,手拉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
「唉,當初咱們分開之時都還年輕,如今我瞧著你沒變,我卻老了。」廖嬤嬤摸著自己的臉說道。
「老姐姐你這話說得虧心,我這臉上的褶子多得我都不敢照鏡子,孫子都會走了,怎敢說不老兩個字。」馮嬤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