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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姑娘先是看見樓下沒有丫鬟守著有些奇怪,瞧著大嫂怪異的眼神,心忽地一下揪緊了,掙開穆大奶奶的手,提著裙子往樓上跑去,饒是她佑大的肚子,竟跑得極為快速,穆大奶奶伸手拉了她一把沒拉住,也提著裙子追了上去,跟著她們的丫鬟婆子被這姑嫂兩個的舉動嚇得住了,回過神來之後也追了過去。
穆九上樓的頭一件事就是推開緊閉的臥房門,只見窗戶開著,窗前自己早晨的時候親自插的繡球花被不知何時吹進來的風吹落了幾片花蕾,晨起梳妝完畢收起來的妝盒不知被誰打開了,屏風上掛著的那件夫君最喜歡的月白袍子,不見了蹤影……
桌上的茶杯下面壓著一封信,穆九忽地覺得心裡一沉,搖搖晃晃地走到桌邊拿起信,只見信封上寫著吾妻親啟。
她打開信,只看了兩行便覺得雙腿似是沒了根一樣,軟得像是一灘泥一般,若不是有穆大奶奶扶著她,怕是要栽倒在地上。
穆大奶奶和趕過來的丫鬟扶著她坐到了床上,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封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信上無非寫著自己為躲避連家到了蘇州,誰知連家卻追了過來,又有一些仇家追到了此處,若是不走怕是要連累妻兒,只盼著穆九將兒女好好養大,他若是在異鄉安頓下來定會來接他們母子云雲……
穆大奶奶看完信,將信折了幾折,使了個眼色給自己心腹的丫鬟,丫鬟什麼話也沒說,接過信就走了。
穆九坐在床上發呆,只覺得自己這一年過得像是一場夢一般,本以為是覓得佳婿終身有靠,怎會又被拋棄……
穆大奶奶坐在她旁邊摟住她道,「妹妹你不必著急,我已然派人去尋你大哥哥去了,定要將妹夫尋回來,讓你一家團圓。」
穆九靠在嫂子的肩頭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妝盒,「嫂子,你看看最下面一格裡面的東西還在不在。」
穆大奶奶有些疑惑地站起身到梳妝檯前將最下面一格打開,只見裡面空空如也……「這裡沒東西啊。」
穆九本來心中就有數,見穆大奶奶這般說,立時淚如泉湧……
穆大奶奶知道穆九自前夫家裡出來時,身上除了首飾只有藏起來的不到一萬兩的銀票,自家陪嫁的銀子和東西,只隨著她送回來不到三成,後來閔知府覺得臉上掛不住才又送回來一些,穆九除了自己隨身帶著的那些銀票、首飾、衣裳,別的都交給了穆老爺,難不成……「你那些銀子……」
「他都拿走了。」穆九帶著哭腔說道,兩人剛成婚時,她為了試探夫君,說要拿嫁妝給他做生意,他卻說不用女人的錢做生意,她以為他是真男兒,對自己是真心實意,卻不曾想……他這樣讓她如何在娘家立足……如何在蘇州城見人!本朝雖不禁寡婦二嫁,可穆九這樣嫁過一嫁夫君死了,再嫁之後夫君竟不見了蹤影的,怕是這一輩子……更不用說穆九對連成珏是十成十的真情,只覺得人生在世得這樣一個夫郎今生有靠……天下的男子與連成珏比起來皆如塵土一般,穆九隻覺得心被人扯出來撕扯成好幾塊又在地上踩一般……
穆大奶奶見小姑哭成這樣,又是心疼又是氣恨,本來穆大聽說了連成珏與江洋大盜有瓜葛是連家棄子之後,就起了殺心,是她們妯娌看著小姑可憐說情,這才讓穆家兄弟收了殺心,卻沒想到連成珏竟然這般……
王四是個蘇州河的擺渡人,每日晨起頭一件事便是將船收拾好,靜候客人,來往於蘇州河上的各色人等見過不少,今日坐他船的年輕書生卻有些怪異,他隨手扔了個足有一兩重的銀錠子,坐下之後便示意他開船。
「客倌,你這銀子我找不開……」
「不用找,我包了你的船就是了,老丈你只管開船就是了。」
「您早說了要包船便好了。」王四一邊說一邊整了整衣裳,撐起了烏篷船……
船在蘇州河裡慢悠悠地前面劃著名王四回頭想要與官倌搭話都不見回應,只好閉緊了嘴巴再不說話,待船行到了碼頭上,他轉過身,卻見他客人不見了……
「哎呀呀,難不成我今日撞了鬼?」他去摸腰上的荷包,那整整一兩的銀錠子,卻是真的……
穆大站在望河樓上,看著連成珏被人無聲無息地從船上抓到了河裡,再不見蹤影,微微一笑,關上了窗。穆家做了這許多年的鹽商,豈是他一個無根基的連家棄子能夠欺負的,妹妹再做新寡又如何?穆家又不是養不起女兒……
許櫻只覺得手上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低頭瞧瞧自己正在摸著的衣料,卻是平滑至極,全無一絲的刮人之處……
「太太……」綠蘿小心地瞧著許櫻,經過一場劫難之後,綠蘿瘦了些,可眼睛卻晶亮極了。
「這料子的顏色不好,再換一匹。」許櫻笑道,綢緞莊的老闆娘二話不說地又拿了另一匹新鮮料子。
「您若是給孩兒做衣裳小店新到的紅綾緞最是合宜,顏色鮮亮喜興不說,還軟和得很……」
許櫻瞧著那衣料果然是極好的,點了點頭,「就把這個包起來吧……」她又狀似不經意地問起了對面的灼華齋,「這灼華齋的生意一向是這般的好嗎?」
「倒說不上有多好,看得人多買得人少,京里官家太太雖多,誰也不能整年的用他家的脂粉,用不起。」老闆娘最後三個字張著嘴未出聲兒,「我聽人說她家除了二樓里那些粉啊什麼的,一樓買的尋常東西,也不比別家的好,倒是價貴了五成有餘……一開始人家願意捧,這兩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