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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再無人敢說楊氏不守婦道之言,大明府眾人只贊楊氏仁慈大義。
展老太太半閉著眼睛,身邊的丫鬟吹著水菸袋的煙捻,小心地替她點燃,「你們說這次去遼東收糧,在大明府平價賣糧之事,全是許四姑娘一個小丫頭一人的主張?」
「正是,小的與許忠頗有些交情,此事他斷不會騙小的。」垂首肅立的展家商行的荀大掌柜說道。
「哼哼……鄒氏這個沒福的,竟白白放走了這樣好的媳婦。」
「七老爺也是這樣的心思,這些日子背後也沒少感嘆。」
「他感嘆有什麼用,是個怕媳婦的。」展老太太道,「行了,你下去吧。」她打發了荀掌柜走,這才起身轉回到了內室,內室里坐著的婦人,見她到了,立刻站起了身,扶著她在榻上坐了,「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
「這樣的姑娘,若是能嫁給咱們致仁,何愁展家四房不興,我那可憐的孫兒,被外人傳說是個傻的,又豈知他只是不說話罷了,心智又哪裡比旁人差了?若非如此,讓我聘娶致信不要的姑娘給致仁,我還覺得委屈了他呢。」
「可若是許家的姑娘真似傳聞中一般,怕是難娶。」
「要說難,也不難。」婆媳兩個正說著,外面又進來一個年輕的婦人,正是嫁到展家的苗盈盈,「給老太太請安。」
「我道是誰給老四媳婦出的主意,原來是你。」展老太太說道,苗盈盈嫁到展家,一開始並沒有什麼人待見她,她一介孤女,又在姑姑家裡住了多年未曾嫁成表哥這才嫁給了展家最沒出息的展九做繼弦,雖說該有的尊榮都給她了,旁地是丁點沒有,苗盈盈卻是個有心勁兒的,勸著展九務庶務不說,對上恭敬長輩,對下待前妻留下的女兒跟親生的一般,這才入了展老太太的眼。
「媳婦出嫁之前在許家寄人籬下,許家的事還是知道些個的,九爺前陣子救了一對逃荒的夫妻,我瞧著那個做妻子的面熟,暗地裡套了話卻原來是許二爺原來的姨娘,姓張名喚梔子的,媳婦嫁人之前,聽說了她被許二奶奶風風光光的嫁出去了,跟她一起逃荒的卻不是她之前嫁的那人,媳婦旁敲側擊之下,終於問出了天大的秘密,原來與她一起逃荒的人姓萬,本是許二爺在遼東時的長隨,兩人早在遼東便勾搭成奸,當日許二老爺落水,萬長隨也隨著跳了下去,沒尋到許二爺,自己也險些送命,受了傷在漁村將養,等到養好了傷卻發現主家已經扶棺離了遼東府,家人盡數散了,他也只得在遼東府留了下來,後來輾轉聽說許二爺留下一個通房有了孕生了子,被抬做了姨娘,細一打聽,竟是他當年的相好梔子,他湊足了路費往大明府去,本想問過明白,卻不想正遇上梔子嫁人,他跟著又到了山西,梔子嫁得那人雖有錢,人卻長得醜,也無什麼情趣,娶她無非是為了照應兒女,長隨找到了梔子兩人一拍即合,梔子也說出許家二房的那個遺腹子原是萬姓長隨的骨肉,萬姓長隨在水裡受了傷,不能生育,自然想要找親子,兩個人趁客商不在,卷了財物私奔,誰知路上遇上了劫匪,失了財物不說,還險些喪命,幸好被九爺給救了回來。」
展老太太聽得張口結舌,「原來竟有這樣的事。」
「許二奶奶如今在許家的風光,一是依仗有個伶俐的女兒,二是因為有了能頂門立戶的兒子,若是此事被揭穿,她就算是節義夫人又能如何?」苗盈盈最是知道許家人的嘴臉,如今許二奶奶已經是讓人垂涎欲滴的肥肉,只要給許家人一個由頭,許家人就會全部撲上去咬。
「此事若成,你當記首功!」展老太太聽到這裡展顏而笑。
☆、76軟硬兼施
嫁到展家做九太太的苗姑娘回來探望姑母了,這件事一陣風似地傳遍了整個許家,有人贊苗姑娘穿得是多麼富麗,頭上戴得赤金頭面足有七八兩重,脖子上戴的珍珠項璉最小的珠子也有小姆指大,身上穿的披風是灰鼠皮的,兩隻手一隻手戴著一副金鐲子一隻手戴著一副玉鐲子,有見過世面的下人說,若非是商人家的媳婦有些首飾戴不得,否則她這一身要比京里的誥命夫人還要貴重,展家不愧是大商人,這麼看來展七爺拿來供養九姑娘的那些個衣裳首飾,真的是九牛一毛一般。
許是因為苗姑娘帶得一車的禮品實在是貴重,苗氏在許家眾人面前又一次風光了起來,披著侄女孝敬的緙絲百壽黑貂披風,戴著侄女教敬的金剛鑽戒指,四處顯擺,渾然忘了自己不守信義,另聘旁人的前情。
苗盈盈不光記得給姑姑送禮,許家上下人人有份,往日寄人籬下的孤女,如今徹底翻了身。
第二日剛用過午膳,她就帶著兩個捧著六七個禮盒的丫鬟,往楊氏和許櫻所居的小院而去了。
見到許櫻就親親熱熱的拉著手不放,連許櫻給她施禮都不肯受,見到楊氏更是飄飄下拜,「給二嫂子請安,二嫂子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楊氏自來心軟,趕緊扶住了她,「當日我不過是舉手之勞,既然櫻丫頭把你的事告訴了我,我就不能眼睜睜看你落難,再說了這也是為了維護許家的名聲。」
苗盈盈拿著帕子抹了幾下眼淚,「當日妹妹年紀小,不知感激,未曾重謝嫂子跟櫻丫頭,實在是我的不是。」她一招手,兩個丫鬟把禮盒放了下來,「這點東西不值什麼,略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