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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別嫌錢多,您沒看出來嗎?就算是親人,若是無財無勢一樣受人白眼,爹沒了,老太太雖對咱們好,可年紀老大,誰知能活幾年,若是咱們家分了家,你我若無銀子傍身,哪有好日子過。」
楊氏原本又氣又驚,聽了許櫻的話卻轉為愧疚,「是娘無能。」
「娘怎麼無能了?您我和弟弟都照應得好著呢。」
楊氏嘆了一口氣,自從夫君過世之後,哪裡是她照顧女兒,明明是女兒在照應她。
「許忠,你回去吧,我已經命人在後巷收拾出來一個小院給你跟百合成親用了,你看看可缺少些什麼,找個黃道吉日,你們倆個成婚吧,我們母女實在無顏再耽擱你們倆個了。」
許忠把銀票交了上去,又磕了個頭這才走了。
楊氏又跟許櫻說,「你原說要用那間鋪子開北貨鋪子,娘想明白了,不攔著你,真要是老太太不在了,太太逼急了咱們,咱們就回你外祖家去。」這是楊氏說過得最硬氣的話了,當初唐氏百般害張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她都沒有這麼說過。
「有娘這句話便成了。」許櫻笑道,回外祖家只是一條退路罷了,如今外祖家確實待她們母女好,可要說她們回去了,寄人籬下一樣千般難,她還是那句話,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天下除了自己沒誰能靠的。
東屋傳來許元輝的哭聲,楊氏立時站了起來,「你弟弟怕是睡醒了,我去看看。」
等楊氏走了,許櫻從銀票里數出兩百兩,交給了百合,「一百七十兩是我給許忠哥的分紅,三十兩是我給你們倆個的喜錢,你收好。」
百合接了銀子,手不自覺得抖,兩百兩銀子……當初她賣身到楊家,賣身的銀子也不過是二兩,如今做了大丫鬟,月錢不過是一兩五錢,兩百兩銀子……
「百合姐,你放心,咱們的好日子在後面呢。」
臘月十八正是黃曆上寫的好日子,楊氏親自送百合上了花轎,轎子繞了許家后街一圈,把百合送到了早就收拾好的一間小院,小院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前來賀喜的卻只有僕從,卻也一樣熱熱鬧鬧的,許忠和百合守了這些年,總算是成婚了。
兩年後
許櫻穿著嫩綠的半臂,雪青的斜襟中衣,蛋清色繡大紅芍藥的羅裙,親自抱著一摞抄好的金剛經往松鶴院而去,許老太太病了,原只是受了些風寒,這幾日卻愈發的重了,許櫻算了算,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心裡雖難受,面上卻要強顏歡笑,如今畢竟只是風寒,她哭喪著臉,太招人的眼。
她剛踏進內室,卻見三太太苗氏已經帶著江氏和汪氏在老太太跟前討巧了,新娶的八奶奶張氏因並無什麼家底,並不得三太太的喜歡,這次竟沒帶來。
只聽三太太大聲說著:「這是您五孫媳婦替您淘換的老山參,你看這頭和身子都長全了,不足百年也有九十九年了。」她指著一個紅綾盒說道,又指了另一個盒子,「這是您七孫媳婦孝敬給您的上等血燕,最是補養了,據說宮裡的娘娘日日都要吃血燕補身呢。」那盒子瞧著精緻,打開裡面一看燕窩最多二兩。
老太太生著病本就不耐煩應付苗氏,只是嗯,啊的答應著,見許櫻來了,立刻就笑了,「櫻丫頭來了。」
「給老太太請安,給三太太、五嬸、七嬸請安。」
「櫻丫頭你拿的什麼好東西?」苗氏自然是看出來老太太對許櫻的不同,頗有些吃味。
「老太太病著偏還惦記著供奉妙音庵的金剛經,我閒著沒事,替老太太抄了四四七十九遍金剛經,這也是為了替老太太祈福。」
「哦。」苗氏心裡冷笑,如今家裡誰不知道楊氏和許櫻母女有錢,竟只拿黃紙抄書來糊弄人,可偏老太太就吃一套,「你果然是個孝順的,若非我不識字,也要替老太太抄些個才好。」
「已經盡夠了。」老太太說道,「前陣子我聽說你娘家的侄女,原在咱們家住過的叫盈盈的,嫁到了展家?」
「是嫁給展九爺做繼弦的。」苗氏一想起這事兒肉就疼,苗盈盈的嫁妝確實是被她花了些,苗家不講姻親情面,不依不饒的要,到苗盈盈出嫁前三個月,才要回去最後一筆,讓她出了好多的血,如今講起這事來,豈有什麼好話,「前妻留下了一個女兒,素來得展三太太的喜歡,我那侄女明面上嫁得還成,私下裡苦楚不少。」
「她無父無母,無人做主,年齡又稍大,展九說出來也是有舉人的功名的,她嫁展九不算虧,至於別的——日子總是自己過出來的,她是做正房太太的,哪有什麼虧吃。」
苗氏站在一邊不說話了,江氏心裡暗笑,為了補上苗盈盈的嫁妝,苗氏沒少逼著兒媳們出血,江氏一味的哭窮,出得少些,汪氏雖也把錢看得重,卻有有錢的名聲,千防萬防架不住許七嘴快,應承下母親,雖說夫妻吵了架,卻也出血不少。
許櫻不耐煩聽三房這些事,有意把話題引開,「怎麼不見大太太和大伯母?」
「你梅姐姐訂親了,訂給了濱州魯家長子。」
許櫻一愣,上一世大姐姐就是嫁到了濱州魯家,沒想到卻年少守了寡,姐夫貌似是科考的時候淋了雨得了風寒,出了考場不到十天就沒了。
她原先不在意這些事,如今她跟許梅相處得多了,實在不願意見她年少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