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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被這一句話鬧得臉通紅,妯娌裡面算地位,許楊氏是最高的,她是六品的安人,她戴的首飾嚴格說起來董氏確實不能戴,山東高山皇帝遠的,民不舉官不究,只要她不去縣令跟前得瑟,還跟縣令夫人說我的首飾比你的好啊,是不會出事的,只是話雖這麼說
,理卻不是這個理。
「櫻兒!」許楊氏瞪了許櫻一眼,小女孩留下尖酸刻薄的名聲可不是什麼好事,「我的首飾不多,你若是不嫌棄我開了妝匣你相中哪套拿哪套去戴吧。」
董氏深吸了幾口氣,「不必了,二嫂的首飾我戴不起。」說罷一甩帕子走了,連讓許楊氏去替她說,同意幫許昭齡的兒子辦滿月酒的事都忘了。
許昭齡剛一回家,就見梅氏的丫鬟站在門前使眼色,他到了梅氏坐月子的屋子站在窗根前一聽,原來是四嫂在屋裡:「別的什麼都別說,都怪咱們妯娌命苦,夫君不爭氣,被她一個庶子媳婦數落,說什麼她的首飾我不能戴,倒顯得我是厚顏無恥要占她的首飾似的,我就算是氣也得忍著,又問滿月酒的事,她的臉立刻就拉下來足有三尺長,我這是為了誰啊,若不是太太的意思,我犯得上觸她的霉頭嗎?」
「是,四嫂辛苦了,喝茶。」梅氏一抬頭瞧見了自己丈夫的半拉腦袋,搖了搖頭,「本來滿月酒就不該辦,雖說二哥已經過身大半年了,可畢竟才發喪,咱們辦滿月酒,倒讓親朋笑話。」
「好了,你們都是懂事知禮的好人,就我是惡人。」董氏站了起來。
「四嫂,誰不知道四嫂是古道熱腸的大好人啊,咱們二房若是沒有四嫂支應,哪有如今的好日子,連六爺背地裡都夸四嫂能幹呢。」梅氏提高了聲音,「去把我的妝匣取來。」
「我這裡也有幾套頭面,四嫂相中哪套,就拿哪套去戴吧。」
董氏這次來梅氏這裡,一是為了挑撥她跟許楊氏,二就是為了借首飾,梅家富足,給梅氏的陪嫁首飾也都是上好的,董氏早就惦記上了。
梅氏拿了首飾匣子出來,裡面確實是珠光寶氣耀人的雙目,董氏挑挑撿撿的挑了中了幾樣,梅氏一看,都是精品,「四嫂果然有眼光。」
「是弟妹這裡的首飾好。」
「來人,取我讓你們收著的空錦盒,替四奶奶把首飾包起來。」
「這怎麼好,我這樣吧,我哪天用哪天派人來取,用完了立刻給你送回來。」
「好,我也讓小的們把這首飾拿去淬淬火,免得到時候丟了四嫂的臉。」
見董氏心滿意足的走了,許昭齡這才進了屋,「四嫂這又是來幹嘛?」
「無非是說幾句挑撥離間的話罷了,這滿月酒本就不該辦,如今她兩房這麼一走,二嫂倒覺得咱們不知理,又想讓咱們覺得二嫂刻薄。」梅氏也是大家庭里出來的,董氏玩的這一手她看得真真的。
「她既是這樣的人,你就不該借她首飾。」
>「六郎讀了那許多書豈不知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嗎?」
「那二嫂不是得罪了她嗎?」
「二嫂早就得罪她了,她借我的首飾能有借有還,借二嫂的就未必了。」
☆、疹子
許櫻頭頂著家規跪在堂屋正中,許楊氏握著戒尺的手微微發抖,許昭業生前最疼的就是獨女許櫻,許櫻惹禍都是找父親求庇護,她就算是再生氣,看見他們父女倆個一起向她求情的樣子,心就先軟了,可如今……
許楊氏一邊想著這些,一邊落淚,她再傻也知道董氏在算計她,可是她們如今身在許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管暗地裡怎麼算計,明面上人人都照應著她這個寡居之人,許櫻這麼讓董氏下不來台,人家也只會說她許楊氏不會教女兒,說她刻薄小性,吝嗇守財,借女兒的口讓妯娌難堪。
百合端上來一碗熱茶,小心翼翼地替許櫻求情,「奶奶……四姑娘畢竟是姑娘家,這麼跪著……」
「讓她跪著。」許楊氏擦了擦眼淚,「長輩說話竟然隨意插嘴,傳揚出去還有什麼名聲?她四嬸只不過是向我借首飾,她就出口傷人,她一個大家閨秀,怎麼竟似鄉野村婦般的算計。」
許櫻低著頭,從她這裡正巧能看見春喜,春喜看似替她著急,可是背人時嘴角的笑卻是掩不住的。
她跪著她不怕,就算是娘打她她也不怕,就為了讓人知道,二奶奶是心慈面軟的好性人,她許櫻可不是,更不用說這事兒她占理,母親的首飾確實不是四嬸這個沒品級的民婦戴得的。
至於所謂的臉面——她上輩子早把臉面二字丟光了,這輩子倒也不怕。
「二奶奶,太太請你和四姑娘過去。」梁嬤嬤站在屋外小聲說道。
許櫻知道,這是太太知道許楊氏罰自己了,要表示「慈愛」,所謂兒子不是親兒子,孫輩可是親孫輩——呸!
唐氏果然把許櫻摟在懷裡,親熱好似親孫女一般,嘴裡不停地數落許楊氏:「她不過是個孩子,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錯,你看在死去的人的面子上,也不能這麼罰她。」這口氣里的慈愛,許櫻要是真正的七歲幼童,沒準兒真以為這個祖母是慈愛老祖母呢。
「是媳婦一時氣憤,考慮不周了。」許楊氏福了一福。
「唉,我憐惜你守寡,又要照應有孕的通房,素日裡不叫你到我跟前立規矩,怎麼這幾日不見,你又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