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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姐姐,您這是……」
于氏本來一路上只是默默垂淚,聽見許櫻喊她於姐姐,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爹他……我相公……」
許櫻聽她說得也不清楚,只是拉著她坐到了炕上,遞上一杯熱茶讓她喝了,「於姐姐,您先喝茶,有什麼事慢慢說就是了。」
「昨日我公公作壽,我父親前來賀壽,誰知在席間不知怎地與我公公吵了起來,我相公上去拉架,被我父親罵了幾句也惱了,昨夜便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到了今天早晨更是舊事重提,說要納妾,我與他爭辯了幾句,他便罵我是個酸汁娘子,是個不賢良的,要把我休回家,我一怒之下便收拾了東西出門,偏公婆也惱了我父親,竟不派人出來阻攔,我在車裡哭了許久,想來想去不想回娘家,便想到了你家。」
許櫻眉頭緊皺,她頭一回見到于氏時,只覺得她是個生活得極快活的婦人,卻不曾想到竟出了這樣的事,翁婿失和親家相爭的事她也曾聽說過,只是鬧到媳婦回娘家,婆家卻不曾阻攔,實在是僵到一定份上了,「我原聽說你們夫妻極和氣,便是旁人提起也是多有羨慕的,這次怎會如此?」
「還不是因為他奶娘孫氏生得女兒的緣故,那姑娘原是個硬氣的,寧可嫁予販夫走卒也不肯做人通房,他也死了心,成親之後雖提起過她,我雖有些難受卻也未曾走心,偏那姑娘後來竟年紀輕輕的喪了夫,他便起了納妾的心思……若是旁人他納便納了,這個孫姑娘……我是……」怎麼樣都不肯的……「再加上昨日我父確實說了些過頭的話得罪了他,他這才借題發揮,讓我沒臉。」
許櫻聽到這裡便明白了幾分,這男子不怕好色,就怕重情義,重得還是與旁人的情義,像是這種奶娘之女,自小一起長大,雖不能娶為正室,怕在男子心裡比正室還要重上幾分,難怪于氏說什麼都不肯讓他納回家,「那孫家的姑娘自己又是什麼意思?」
「她倒是說得好聽,不願與人為妾,只願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可到現在也沒找著什麼好人家,我聽孫奶娘的意思……她是樂意的……只是聽說了我不樂意,怕進了王家受我欺負,這才……」總之她就是那個惡人,她與王瞻也是新婚不過一年多的夫妻,原也是好得蜜裡調油一般,誰知自從有了這個孫姑娘,兩夫妻之間就隔了一堵牆。
許櫻聽到這裡心裡就明白了,「來人,替汪二奶奶倒水梳洗一翻。」她看了眼坐鐘,臨近午時了,他們若是夫妻吵架,想必于氏還沒用膳,「再讓廚房送些好克化的飯食來。」
「是。」
「不管家裡如何,你儘管在我這裡住著,我這裡沒婆婆沒長輩,我一人做主。」
這也是為什麼于氏會來許櫻這裡的緣故,兩人雖有幼時情誼,可也畢竟是頭年才重遇的,後來雖有書信往來,這般的登門拜訪卻有些尷尬,她沒跟許櫻明說得是自己的父親現下本來就與汪家有嫌隙,若是自己哭回娘家,父親必定藉機與汪家理論大吵一架,讓她更加的里外不是人。
許櫻見于氏梳洗過了,又拿了自己平日裡用得脂粉替她補妝,說起來于氏實在是個美人,便是未施脂粉時都極為標緻,打扮過後更是粉光脂艷,姿色過人,這世上的男子真是奇怪,有像王家二公子這般,有嬌妻如此還要納妾的,也有連成璧這樣的,一提納妾便像是有人拿污水往他身上潑一樣的……許櫻想到這裡忽然悟到了,自己竟是這般的配不上連成璧,夫妻了這許久,連他的心性都未曾懂過……于氏梳洗過後,又定了定神,與許櫻一起用了午膳,見桌上儘是些有孕婦人常吃的藥膳補湯等,這才醒悟過來,「你可是有孕了?」
許櫻點了點頭,「剛滿兩個月。」
于氏又嘆了口氣,「我若是能有孕……也不至於……」
「我這也是剛懷上的,全靠了我家有個極善於調養婦人身子的嬤嬤,你既來了,便讓她替你瞧一瞧,好好的調養一番,只怕那王大人不肯讓你久留,沒過二日便要上門接你回家。」
「那個冤家,怕是一心只記著他的那個青梅竹馬,怎會想起我。」于氏嗔道,她嘴唇一撅下巴一抬,雖說是堵氣卻別有風情,這般美人,王二公子又不是個瞎子,又怎會捨得冷落?許櫻心裡也有了計較,知道自己怕是要與那位王瞻王公子,打上一番交道了。
☆、178王家瑣事
連成璧也是知道王二奶奶于氏的,見她來了也不好再想著跟許櫻堵氣的事,只是隔著帘子互相見過了禮,便躲到了外面書房去住。
于氏隔著帘子見連成璧轉身走了,心道難怪人說連探花是神仙轉世似地人品,只隔著帘子瞧他的舉止作派,便不像是商家所出,倒像是哪個世家養出來的公子,雖說瞧不清楚五官模樣,可依舊能看出來輪廓極好,再瞧瞧許櫻身邊的丫鬟都是姑娘的模樣,連一個開了臉的通房都不見,倒暫放下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嘖嘖稱奇起來,「我原聽說連探花是個模樣難得的,卻不曾想也是個斯文懂禮的……」
許櫻瞧著她打量自己身邊人的目光,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分,索性把事情說開了,「他頗有些怪脾氣,輕易不准女子近身,便是貼身伺候的書童也不過只有兩個,又是個頗有些潔癖的,如今我又有孕提及替他納妾他便不高興起來。」
「這樣的人也是你的造化。」于氏悵然道,他們夫妻雖說恩愛,王瞻卻是有兩個通房的,自己的陪嫁丫鬟也被他收用了一個,只是這些都是些玩物,她雖有些吃醋卻不走心,偏那個青梅竹馬的,她想起來便跟吃了顆蒼蠅般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