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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食運回來多少?」
「回姑娘的話,糧食運回來一萬五千石,還有兩萬石正月初三起運,如今正在路上,小的託了威武鏢局護鏢,遼東商行的鞠管事親自押送,保管無事。
許櫻點了點頭,「如今大明府的糧價已經漲了一倍,到了青黃不接時,怕是漲得還要更厲害些,你先找相熟的糧行,賣出五千石,餘下的全存到庫里,剩下的糧食一到,也直接存庫里。」
「姑娘為何要先賣五千石?」
「咱們手裡總要留些錢周轉,再說了跟著你一起押送糧食的,雖說是夥計,也跟著忙活了一場,大冬天的遭了不少的罪,賣了糧食,好給賞錢,還有威武鏢局的鏢銀,不賣糧食怎麼成。」
「可賣一千石也盡夠了……。」許忠是最了解許櫻的家底的。
「不要太貪,糧食換了銀子,才是真的。」許櫻笑道。
許忠也不再爭辯,經過收糧的這事兒,他現在對許櫻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到了遼東,不到半個月就聽說了關內忽然一場霜降,冬麥死了大半的信兒,趕緊的依從許櫻的吩咐收糧食,等他把周邊的糧食收得七七八八了,展家的人也到了,展家大管事直說他不講義氣,看出今年糧價要大漲也不肯透個風,他跟展大管事說了實話,展大管事連連讚嘆,許四姑娘實在是有膽實魄力。
展家的人也來收糧,自然是大手筆,遼東的糧價也漲了起來,他若不是下手早,怕是根本收不到三萬五千石糧食,許櫻捎信說家裡有些變故,讓他押著一部分糧食速歸,臘月里挑夫和車夫都難雇,可存糧的地方實在有限,他花了大價錢雇了人,臘月二十的時候跟著他往山東走,後續的糧食讓鞠管事過了年再運。
到了大明府的地界,聽見路人講許家的事,許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四奶奶的手段實在是毒辣,二太太心也太狠,若非他打聽到了許二太太得了中風,掌家的是許六奶奶,他怕是要躲兩日暗地裡跟許櫻聯絡,再圖謀後事,四姑娘經歷過的這些事,他一個大男人想想都後怕。
「如此也好,姑娘在許家要保重才是,若是二爺在……」許忠想到許昭業,差點流下男兒淚,孤兒寡母受欺凌啊,若是二爺在,誰敢這麼編排二奶奶,欺負四姑娘,「小的聽說四姑娘剛回許家,大臘月天的,柴房裡連根草棍都沒有……他們怎麼這麼欺負人。」
「都過去了,不提了。」許櫻嘆了口氣,「你走了這許久,百合姐也提心弔膽得很,你先回家看看吧。」許忠這樣的下人,說起來倒比許家的那些個「親人」讓她相信。
許櫻送走了許忠,叫人撤了屏風,拿了上好的灰鼠皮、紫貂皮、老山參,親自去許國定的上房去孝敬他老人家,「這是從遼東回來的下人收來的,我瞧著不錯,就給祖父留下了。」
許國定是識貨的,翻看了一下,都是好的,「嗯,你這丫頭會做生意,這些個東西還是遼東的最好。」
「這裡還有一千兩銀子,這次孫女不懂事,給親朋的禮送重了,讓祖父為難了。」
許國定也沒跟許櫻客氣,接過了銀票,「這銀子我替你收著,你如今有錢了,不忘親朋是好事,大河漲水小河滿,錢賺來就是花的,不要吝嗇讓人瞧不起。」
「祖父教導得是。」
「唉,我這些兒子孫子孫女,說起來只有你最似我,偏你是個女孩,你若是個男兒,我還愁什麼。」
許櫻笑笑,不說話。
「你六叔起復的事,你怎麼看?」
「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計,我六叔出了孝自會大展宏圖。」許櫻想了想,「朝政上的事孫女不懂,可若是給吏部送禮缺銀子,孫女必定傾囊而出。」說實話,給六叔許昭齡多少銀子,許櫻都甘心,更不用說六叔有勢力,日後隆昌順的生意也好做。
「你有這話就成,許家哪就窮到要你這個姑娘家出銀子給叔叔博前程。」許國定聽許櫻這麼說,果然很滿意。
許櫻與嬌姨娘互使了眼色,祖孫倆個談完了,果然是嬌姨娘送許櫻出來,許櫻借著拜別嬌姨娘,塞到嬌姨娘手裡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這次的事,嬌姨娘出力堪多,她年輕,許國定年老,所求的無非是銀子。
「妾日後仰仗姑娘的地方極多,姑娘不必事事這般客氣。」
「我這是替我小叔叔攢銀子呢。」許櫻笑道,嬌姨娘一聽話不再推辭,收下了銀票。
一牆之隔的正院,傳來摔碗的聲音,嬌姨娘嘆了口氣,「唉,太太這病最怕生氣,可妾瞧太太這性子,怕是病難好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許櫻嘆道,兩人相視,卻笑了出來。
☆、75舊事
過年的時候眾人不覺得,等到了開春,大明府一個月半滴雨都沒下,積富人家如許家都有些著急了,冬麥本來就被霜打過一次,春天又沒雨水,絕收是定局,就算現在翻地種別的東西,可沒有雨水再多種子種下去也是白搭。
糧價開始打著滾的往上漲,光站在街口聽行情,都是早晨開市一個價,晚上收市又是一個價。
就算是展家、林家這樣的大戶,從遼東收了糧回來,都是一點一點的往外賣,沒人肯大宗的賣出糧食,讓糧價掉下來,更不用說家有餘糧的大地主們了,都捂倉惜售,就是這樣,大明府的糧食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