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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梅收拾收拾先走了,麥穗把食盒拎到了許櫻跟前,「姑娘,您要的蘑菇油菜內廚房的葉婆子說如今油菜有價無市買不著,只給姑娘做了清炒白菜。」
「我原也只是想吃些青菜,有白菜就成了。」麥穗拿來的是兩犖一素,素菜就是清炒白菜,犖菜是清蒸鴨脯、荷葉肉,犖菜已經有些涼了,上面一層的薄油,看著就難已下咽,飯食是已經變溫了的梗米粥和面果子,若不與旁人比,這頓飯不算「差」。
可若與飯菜擺滿了一桌子,咬著筷子一副哪個都不愛吃狀的許桔和有熱乎乎羊肉鍋子吃的許榴比就太過寒酸了。
許榴拿了碗盛了一碗羊肉湯,讓小桃給許桔送去,「這麼多菜,你好歹吃些,整日裡跟吃貓食一般。」
「我喝碗湯就成了。」許桔皺著眉頭說道,見許櫻拿清炒白菜就著梗米粥吃麵果子,心裡又嫌棄得跟什麼似的。
「你啊,如此挑食難怪三天兩頭的總鬧毛病,瞧瞧你四姐姐,吃飯從不挑剔,這才是有福的……」許榴說道,「四妹妹,你要喝湯嗎?」
「我不吃羊肉。」許櫻說道。
「昨日我吃魚鍋你說你不吃魚,今日我吃羊肉鍋你說你不吃羊肉,明日我吃豆腐鍋子難道你連豆腐都不吃了?這鍋子本就是大家都有的份例,母親因我大些,特意讓婆子送到我這裡,就是為了讓我看著妹妹們吃,大家都是許家的姑娘,你何必如此外道?」許榴說道。
「姐姐你不必上趕著討好人家,人家不樂意跟你在一個鍋里吃飯。」許桔一邊小口喝著湯一邊說道。
許櫻確實不樂意跟許榴和許桔攪在一處吃飯,她對口腹之慾早就淡了,不管是什麼東西,能吃飽就行,對四叔家的這兩個姐妹,她也確
實是存了敬而遠之之心,沒想到的是許榴為她不喝湯,說了這麼一大段話,還沒想好怎麼回應,許桔就加了這麼一段。
「三姐姐您誤會了,是我不愛喝湯,這幾日初睡火炕上火得很,只覺得燥,就想吃些青菜。」許櫻說道。
「既是如此我的這盤蛋炒青韭你拿去吃吧,我還沒動筷呢。」許榴說道,說完她的丫鬟碧璽就端了動也未到的蛋炒青韭給許櫻。
許櫻這個時候真有點無話可說了,竟被一個母親與自己有仇的小丫頭給照顧了……許櫻瞧著許榴那一派長姐的架式,也只得謝過了。
許桔見姐姐這樣,撇了撇嘴,連喝湯的興致都沒了,許櫻自進了閨學,除了寒暄一日與她們姐妹說不上三句話,冷冷傲傲得坐在一邊,倒像是她們不配與她相交一般,許桔是被董氏寵大得,哪看得下這個,許櫻不理她,她連跟許櫻寒暄都懶了,偏偏許榴竟照應起許櫻的吃喝來了。
下午散了學,許櫻在自己屋裡寫大字,就聽見隔壁吵了起來,「她算哪門子的姐妹?我只得你一個姐姐,你也只有我這一個妹妹……」
似乎還有別人說了些什麼,因為聲音小聽不清,接下來許桔說得話許櫻聽得就明白了。
「外人?閨學裡都是姓許的,哪裡有外人?娘對我們說得話你都忘了嗎?我不信娘和祖母會讓你和她好。」
「我跟你說不清楚道理,你那些書都背到哪裡去了?長輩們之間好與壞是長輩之間的事,都是自家姐妹在一個屋子裡讀書,哪就要處得那麼生份?」
「我不似你,要在表哥面前搏個賢良的名聲,我就是刻薄怎麼了?」
這句話似乎真的說到了許榴的痛處,只聽見門被人狠狠地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許櫻手抖了抖,筆上的墨污了在了宣紙上,這一張大字白寫了,許櫻想著這牆啊,還是太薄……
第二日許桔就稱了病不去閨學,又因下了大雪,羅先生乾脆放了一天假,又是大夫又是董氏的來來去去,許櫻想了想,還是包了點子點心帶著麥穗去了隔壁探病。
許桔見是她來了,把被子往身上一蒙,轉過身面對著牆裝睡。
「即然五妹妹病著,我也就不多打擾了,這點心是我娘照著舊方子制的菱粉糕,我吃著還成,留著給五妹妹嘗嘗看吧。」許桔的態度在許櫻的意料之中,她來探病也不過是讓許家上下的人知道,她是個知道友愛姐妹的,不是隔著一堵牆聽見妹妹病了,裝不知道的涼薄之人,既然目的已經達到,許櫻把菱粉糕留下了,帶著麥穗走了。
讓許櫻沒想到的時候下午許榴來了,
因外面還下著薄雪,許榴戴著風帽,穿了粉白繡石榴花對襟襖,榴紅棉綾裙,外披著鴨蛋青的斗篷,娉娉婷婷已經隱隱有了少女的風姿。
「我剛去探了五妹妹,聽說你上午就去了,特意讓你這兒坐會兒。」
「三姐姐實在是稀客,快請坐。」許櫻領著她到八仙桌邊坐了,「瑞春,上次義父送來的玫瑰露可還有?」
「回姑娘的話,還有大半瓶子呢。」
「沖兩碗拿過來給三姐姐嘗嘗。」許櫻不想與許家的姑娘有過多的交集,可人家既然上了門,就要賓主盡歡,面上過得去。
許榴也覺得有些尷尬,里外打量著這屋子,這屋子素淡得很,帘子罩布不是雪青就是鴉青,連多寶閣上都沒多少艷色的擺設,幸虧東西不算少,看起來也極雅致珍貴,並不寒酸,「妹妹這屋子收拾得真清雅。」
「我正在守孝,那些個艷色的都收起來了,時日久了也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