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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是造化弄人,我與二表兄在令媛滿月酒上一別,竟是最後一面。」展明德嘆道,「這可是櫻兒?」
「許櫻給表叔請安。」許櫻施了個福禮,展明德與許昭業完全不是一個路數,是個高大健壯,猿臂蜂腰,皮膚黝黑的高大漢子,說是武將也是有人信的,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極好,想必在展家是有權威的,如此一人,又自稱是父親好友,在當初自己那樁「婚事」里,起了什麼作用?
展明德細看許櫻,見她雖身量未足,卻眉目清秀,只是一雙眼睛看人時帶著三分防備,想來許楊氏庶子媳婦守寡,兒女又那樣的幼小,在許家的日子離許老太太說得那樣過得極順心想來遠得很。
「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我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未出滿月。」展明德笑道,解下隨身的荷包,「這是七叔來時,你七嬸給你繡的見面禮。」
「謝七叔。」許櫻大大方方地接了。
展明德又見了被奶娘抱著的許元輝,又是一番的感慨,「唉,許二表哥總算有兒子了,他地下有知,必定是歡喜的。」
他這一句話,倒把許楊氏的眼淚給逼出來了,當初生了許櫻之後她未在開懷,雖說許昭業一直拿話寬慰著她,私下裡又怎麼能不著急,若是二郎還在,有了這個孩子自己夫妻二人又該是如何的歡喜。
老太太見許楊氏哭了,略有些著惱,見展明德神情也同樣哀淒,也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可不是,若是二郎在,必定是歡喜的。」
見老太太如此,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也陪著擦了擦眼睛,唐氏更是感嘆:「想我是個沒福的,好不容易盼著昭業成家立業了,竟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許楊氏慢慢收了淚意,又問展明德的家事,「不知展家兄弟家中老人可都安好?表弟妹安好?表侄女安好?」
r>「都好,都好,如今我已經有二子一女了,長女謹娘正是與櫻丫頭同齡的那個,長子景春也已經五歲了,幼子景非不足半歲。」
「展兄弟果然是有福氣的。」許楊氏心中暗嘆,若不是自己這身子不爭氣,與自己夫妻年齡相仿的,又哪一家不是兒女成群的?
「你弟妹惦記你,知道我要來大明府辦事,特意寫了一封信,還裝了幾箱子的東西送給你。」
「多謝弟妹惦記了。」
老太太對展家的情形心知肚明,展家如今嫡出的只有大房和四房,四房又只有展五和展七兩個男丁,原來展五爭氣,展七被排擠得只能在書院讀書,誰料想展五經歷妻死子傻的打擊之後,一病不起,不到三年也跟著去了,展家四房竟要指望庶子展七過活,更不用說展七經營有道攢下好大一片家私,在自己姐姐面前頗有份量。
許楊氏的娘家哥哥又中了進士,聽說已經授了官,身為大縣的一縣之尊,不日既將赴任,眼見得原本不起眼的孤兒寡母,竟不是孤立無援的,也是頗有幾個能替她們說話的人物,對許楊氏和許櫻竟越來越和顏悅色了起來。
展明德臨走前一天,更是當著老太太、唐氏、許楊氏說了件大好事:「當初我與昭業兄曾有言在先,要結為親家,我那長子雖比櫻丫頭小兩歲,卻也是年貌相當,只是兩個孩子都還小,性情不定,若老太太和弟妹不嫌棄,這樁親事就先口頭定下,再過三年五載,我再帶犬子來大明府一趟,讓老太太、二太太、表弟妹相看一番如何?」
「展許兩家本是骨肉至親,兩個孩子若真是能成,也是一件美談,只是這事原不是我們婦道人家能定的,你與櫻丫頭的祖父談過了嗎?」老太太表情淡淡地說道。
「不瞞老太太,我與許家二表叔已經講過此事,他言道既是許二表哥的遺願,他自是應的。」
「有道是千里姻緣一線牽,沒想到我與姐姐還能做親家。」許老太太笑道。
唐氏見許櫻的親事竟要如此定了,心裡頗有些不忿,卻又不能說什麼。
許楊氏本就憂心許櫻的婚事,要知道世人都嫌棄失父之女命運不濟,只能低嫁,卻不成想展家表弟竟是如此重承諾之人。
展明德走後,許櫻見許楊氏時有發愣,心中泛起了疑竇,探問之下知道這樁事,只驚得目瞪口呆。
竟有這樣的事嗎?自己前世是不是也曾經與展家七表叔的兒子訂過親?可為何新郎卻換成了那個傻子?這裡面難不成還有過什麼她不知道的曲折?
☆、求生之路
許櫻的舅舅楊純孝得中二甲進士,又有內兄從中周旋,極快地就謀得了槐西縣令一職,他回鄉收拾打點,不日就要赴任,只是對家中事放心不下,想要留妻子在家,卻被父親楊秉誠給斥責了一頓。
「我與你母親身體健朗,家中又有你二弟夫妻,哪就用得著陸氏替你孝順了?有道是妻賢夫禍少,你新官上任,內宅怎能無有掌印的夫人?」楊秉誠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這夫妻兩地分居,楊純孝又是一方父母,誘惑多,萬一弄出個通房妾室什麼的,豈不是壞了楊家門風?對不住賢良兒媳,傷了楊陸兩家情誼?
「是兒子想得少了。」楊純孝本是極孝順的,只父親如此一說,不由得面上有些發紅。
陸氏雖說最重規矩,心裏面也是不放心自己丈夫一人赴任的,聽公公如此說,也沒有什麼話說,「公公,媳婦有一事想與公婆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