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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知道許櫻是個手段極高的,不知為何竟讓連成璧心裡只有她,連老太太對她也另眼相看,若無連老太太派人親自把她送回家,母親也不會惱羞成怒把她送到外祖家,讓舅舅們替她在鄉下擇一良配。
那些鄉下人都是什麼人啊,雖說是要找讀書人,可是從秀才考到舉人考一輩子的也不是沒有,家有恆產的也不過是幾十畝的田產,上有公婆下有妯娌,整日操持不停過得如母親當年一般的日子罷了,若是家裡有些錢的,一是跟連家比不上,二是內里的事更亂,兒子有出息的也不多,幾樣都占全了,再一瞧模樣,十成十是比不上連成璧的,總之有連成璧在前面擋著,就算是現在讓江琳琅進宮做娘娘,怕她也要嫌不足。
江公子不知道姐姐的這些心思,他整日讀書不說,江夫人也嫌棄這種事是家醜,不肯讓兒子知道,就是瞧著姐姐發愣,心裡有疑惑,「姐姐……明日母親就要來了,你若是有得罪了母親的地方,好好賠個不是吧。」他們家裡窮的時候,他是姐姐一手帶大的,對姐姐自然情誼不同。
江琳琅敷衍地點了點頭,心裡卻不停地轉著別的念頭。
她身邊的丫鬟叫金環的,是趙氏送給她的,自是早得了趙氏的授意,一門心思的灌迷湯,再說了金環也想離了江家回連家,雖說她眼下還領著趙氏的一份薪俸,可江家跟連家的日子能比嗎?「姑娘,如今十爺去了京城,怕是不止一年半載回不來,三年五年回不來都是有的,您難道……真得……」
江琳琅咬了咬嘴唇,「不認命又能如何?」
「姑娘可記得紅紼夜奔的典故?」
江琳琅一聽這話先是抗拒,「不成不成,我本是官家之女,哪有私奔的……奔者為妾、聘者為妻……」她本來也做不了妻,為得就是為妾為婢也要守著連成璧……這一條顧及倒是真沒有了,想了想還是搖頭,「不成不成,我一個女孩兒,單身一人怎能上路?」
她倒是沒想過自家的名節,只想到了一個人上路不安全。
「這還不好辦嗎?姑娘您寫封信給連太太,讓連太太派人送你進京如何?」
「乾娘她……能行嗎?」
「若是旁人怕是不行,若是姑娘您是行的,連太太最疼姑娘了,您忘了嗎?」
江琳琅又想了想,「你容我再想想。」
「姑娘,不是奴婢催您,明日夫人就到了,她若是與舅爺議定了您的婚事,再把您帶回縣衙,您可是插翅也難飛了……」
江琳琅另一個自小跟她的丫鬟叫苹兒的,這會兒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姑娘,您可是堂堂的官家小姐,怎能……」與人做妾?這些富貴人家,哪有把妾當成人的?她們為奴為婢的是不得已,姑娘怎能自甘墮落?她原是贊同姑娘嫁連十的,可如今連十娶了妻,姑娘就該死心才是。
「苹兒,你住嘴!你難道不盼著姑娘好嗎?」金環狠狠地掐了苹兒一把,苹兒吃疼的一閃,還是盯著江琳琅瞧,見江琳琅竟似被金環說動了,對自己的話如耳旁風一般,心裡更急了,一把推開了金環就要往外走。
「都是你挑唆著姑娘學壞!我這就去稟了老太太去!」
金環下手卻更快,從桌邊拿了個花瓶,一下子砸到了要出門的苹兒的後腦,苹兒轉過身瞧了瞧她,捂著自己流血的後腦,又瞧了瞧嚇傻了的江琳琅,連救命都沒說出口就緩緩栽倒。
江琳琅這才意識到不好,「你怎麼能……」苹兒是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的,自是頗有情誼,她彎下腰去扶苹兒,見苹兒眼睛上翻,氣息漸弱,竟是要不行了,「這……這該如何是好……」
「姑娘,如今事情已然如此,一不作二不休……奴婢也是為了姑娘好,這才一時情急……」
江琳琅左顧右盼的,瞧著金環竟有些怕,想想她為了自己的「幸福」竟然將苹兒的頭給打破了,又覺得感激,「咱們去找乾娘?」
「是,去找乾娘……」金環扶住了江琳琅,「咱們將苹兒扶到床上去,只說姑娘病了,到了傍晚就出去……」
江琳琅此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覺得金環說得是對的,點了點頭。
許櫻並不知道還出了這樣的事,一路上跟連成璧談詩論文的,倒也痛快,連成璧博聞強記,許櫻則是實務上的經驗多,兩人提起某地的風物,常有爭執,非要找人來評斷一番不可,幸好護送的連家管事、夥計、鏢師等都是久走江湖的,總能找著人印證,十有□只知讀書的連成璧是要輸的,他輸了卻不惱,只是把書一丟,「盡信書不如無書。」竟是因有一處錯的,整本書都不信了,又出去騎馬,一路上與護送的管事等等議論地方的風物等等,走了一路竟跟原本不怎麼說話的管事等等混熟了,又因與這些下人們相熟了,也知道了許多的庶務,一路下來算是實踐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又因他上任的時限不算卡得緊,一路上聽說了哪裡有好山好水,總要帶著許櫻走走看看,許櫻上一世是一人闖蕩過的,可也少有閒適的看山看水聽名人典故的時候,連成璧帶著她一路走走停停,好不逍遙快活,卻是把十幾天的路,硬是走了一個月。
待到了京城連宅的時候,管家已經派人在城門口守了有十幾天了,管家自也是知道連十的性子的,雖是著急但也不惱,只是無奈地笑,「十爺您這一路走得也太久了些,小的怕您出事,派人出城去迎您,誰知傳回來的信兒都是您在遊玩。」京里的管家是從本家出去的,也是自小看著連成璧長大的,是宋氏夫人的陪房,說起話來自是比旁人少了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