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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櫻這次沒再推辭,她確實是缺銀子,這些東西若是立時大宗出手,怕也就是值個兩千兩齣頭,不無小補,可若是不要怕是人家要覺得她手裡還有壓箱的私房了,傾囊而出救了人回來,在人心裡也打了折扣,這非是耍什麼心計,乃是事態人情,大房如此作為,她花盡余財救人,也不算是虧。
☆、111天理循環
今天天熱得早,待到了七月雨季的時候更是悶熱異常,不下雨時人出門也是一頭一身的濕,動一動就一頭的汗,不止是人發蔫兒,就算是路邊的樹也似累得不成了,雖樹葉濃密卻沒什麼精神。
聚友茶樓本是大明府最有名的茶樓,上至仕人舉子下至商人百姓最愛在此相會喝茶、聽書、會友,這樣的天氣依舊是客似雲來,夥計揮汗如雨的遞著冰手巾板、涼茶、果盤、扇子等,到了傍晚時分人更是多,三五成群的聚集喝茶,連街邊都被老闆擺滿了茶桌,供客人乘涼用。
楊國良頭戴逍遙巾,身穿月白的縐綢衫,露出一截粉白的褲子,腳穿著薄底的黑布鞋,帶著小廝一手拿著扇子慢悠悠的往茶樓而來,一路上遇見相熟的人都主動上前跟他打著招呼,陸家的乘龍快婿,楊家的嫡出長子,他如今已經是大明府的人物之一了。
剛到茶樓的門口,原本在等他的王家兄弟就站起來向他招手,楊國良本以為這兩人在雅間,卻沒想到是在外面樹下乘涼,他們面前的桌上擺著兩個隔成四格的漆木盒,一盒是西瓜、海棠果、櫻桃、香水梨,一盒是黑瓜子、白瓜子、玫瑰瓜子、南瓜子,因為天熱,兩人都沒喝熱茶,喝得是烏梅湯。
楊國良與兩人寒暄過後,又和幾個相熟的人打了招呼,這才落坐。
「楊兄今個喝什麼茶?」
「我喝不慣酸的也不愛喝涼的,毛尖就成了。」
「還是楊兄懂養生。」王家兄弟老大叫成棟,老二叫成梁,不過都不是什麼真正的棟樑之材,書讀得都馬馬虎虎仗著家裡有銀子不愁沒好日子過就是了,楊國良卻是小康人家出身,若非父親中了進士,怕不會有現在的好日子,這三人本該沒什麼交集,但因為王家兄弟雖自己讀書不成,但頗仰慕會讀書的楊國良,楊家未發跡時與就與楊國良有些交情,如今更是非常不錯的朋友。
「我自小在祖父祖母身邊長大,習慣罷了。」楊國良笑道,不一會兒一壺上等的毛尖泡好了端了上來,楊國良輕輕一抿,「這是今年的新茶,你們老闆是識貨的。」說罷就扔了十幾個大錢給夥計,「賞你了。」
「謝楊大爺。」夥計一個月才賺多少,拿到十個幾大錢自然喜滋滋的,不一會兒又送上來涼手巾板、一碟子店主贈的用井水澎好的甜瓜。
王家兄弟也賞過了夥計,這才跟他說話,「我們兄弟原以為楊兄隨父上任,又娶了妻,怕是一時半刻回不來,誰想到回來得這般早……」
「家祖父身子不好,我回來是為了侍奉他。」楊國良說道。
「楊兄果然孝順。」王成梁說道,「楊兄,我們兄弟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你為何今年沒有下場考試?」
「哦。」楊國良笑了笑,「家父與泰山大人拿了我的文章給劉首輔看,劉首輔說我今年下場二甲能占個中等,可若是再磨練兩年,怕會更好,我父因此沒讓我下場考試。」
「啊,原來如此。」王成棟說道,「楊兄今年若是下場,也不至於連成璧一枝獨秀了,先中會員,再中探花。」
「是啊,這探花還是因為他生得太過俊俏,皇上年輕愛開玩笑當著眾臣的面說他應為探花的,據說劉首輔本是要點他的狀元的。」
「其實兩榜進士出身即可,我倒是沒覺得三甲有什麼要緊。」楊國良說道,此時燈光雖暗,明眼人卻也能看出他臉上笑容收斂了一下,不似剛才。
「聽說他與你家有親?」
「他與我表妹訂了親,婚期就在下個月初二。」
「可是隆昌順家?」
「正是。」
「這可真是男才女貌了天賜的良緣了。」王成梁說道,王成棟卻隱隱知道楊國良曾經與自己的表妹訂過親,卻因為楊家遇了禍事沒成,如今這般說,頗有些尷尬,捅了捅王成梁。
王成棟不捅王成梁就罷了,這麼一捅,楊國良更覺得尷尬了,許櫻與連成璧在訂親之前就頗有些暖昧,若是連成璧百般不如他就罷了,連成璧無論模家才學都勝他一籌,唯欠缺者就是家世了,商賈之家比不上書香之家,可他自己中了探花,就又把他蓋了過去。
且不說楊國良這裡百味雜陳,許櫻在許家同樣也是為了自己的嫁妝頗有些為難,她自己倒不在意嫁妝的多寡,可連成璧如今中了探花,不止是楊氏瞧著她「簡薄」的嫁妝犯愁,連孟氏、聞氏、苗氏、汪氏、江氏都犯起愁來,甚至遠在京城和任上的許昭通和許昭齡都往家裡送了當地的特產和銀子,就為了給她添妝,怕墜了許家的名聲。
這樣一來嫁妝在許櫻眼裡就「厚」了,許家的姑娘出嫁都是三十六抬的嫁妝,最貴重的比如許楠的嫁妝也沒有超出這個數,若是依著楊氏和眾人的意思,怕是四十八抬都要裝不下。
「娘,所謂日子過得好壞,不在嫁妝多寡,再說了嫁妝再精不在多,咱們家就算是把許家全搬了去,對連家也是九牛一毛,何必去求那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