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許昭齡聽她說牽到手就有小弟弟了,不由得失笑,彎腰捏了捏許櫻的鼻子,「你是官家小姐,這渾話也是你說的?」原來是一夕春宵有的……後來他又聽說了許櫻編的那個故事,也就慢慢解開了心結。
「什麼是渾話?」
「果然是個小丫頭。」許昭齡一口飲進了茶水,把茶杯交到了伴著許櫻的丫頭手上。
許櫻自那天以後,就變成了許昭齡的小尾巴,整日的纏著六叔,要他講故事,纏著他出門去給自己買童玩,許昭齡只覺得許櫻可愛,又怎知這小丫頭心裏面裝著一個歷盡滄桑的老太太,一心想要替自己和母親在許家找一個靠山,一來二去的便被許櫻攏絡住了,只覺得自己這個侄女貼心可愛,自己媳婦這一胎若是一舉得男便好,生女若是如同侄女一般也是極為可心的。
☆、回家路上(三)
許楊氏忙著照應梔子晚上回了房,只看見女兒雙手抱膝坐在床上看外面下雨,「櫻兒你這是被雷聲嚇到了?」
許櫻聽她溫言輕問,這才憶起自己小時候原是怕打雷的,母親今晚回來的這麼早,想來是惦記著她,「不怕了。」許櫻搖了搖頭,憐惜她怕打雷的人都不在了,她還怕什麼?早不怕了。
「唉。」許楊氏摸摸許櫻的頭髮,「難為你了。」
「娘,什麼是難為啊?」許櫻尤自扮著天真。
「傻孩子。」許楊氏親了親她。
「娘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梔子姐那邊沒事了嗎?」
「無什麼事,只是她今日才說曾用棉布纏過肚腹,倒讓我嚇了一跳。」許楊氏輕描淡寫的說道,她也知這些事不該和許櫻一個六歲的孩童說,可看見女兒那一雙老成的雙眼又覺得無什麼不可與女兒說的。
許櫻靠在母親的肩頭,真想跟母親說,就咱們娘倆個,帶著身上的銀錢,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居得了,可是想歸想,這事兒卻是不成的,她們寡母,若無人依傍,任天下之大怕是也無處容身。
「娘,我爹許給我的赤金麒麟可是隨著我爹一起下葬了?」許櫻在這世上走過一遭,自是知道這人生在世,無錢財傍身何等悽苦,梔子的事了了,最要緊的就是父親攢的家底了。
「都給你收著呢。」許楊氏說道,「你是你爹的嫡親女兒,短了誰的東西,也短不了你的。」
許櫻靠在娘的懷裡冷笑,在許家她雖是正經的嫡出女兒,卻因為母親沒能守住家財,只靠著嫁妝苦渡時光,母親去後連嫁妝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她依著叔叔嬸嬸過活,連吃口飽飯都要被人折辱幾句,高門大戶名門望族,又真是什麼積善人家嗎?
「我聽爹說,大明府的祖母不是我親祖母,我親祖母呢?」
許楊氏愣了愣,「你爹怎麼連這話都跟你說了?」想想夫君生前,確實也是防著大明府老宅各房的……
「咱們家窮,我爹只是六品官,回了老宅,姐妹們不會瞧不起咱們吧?」
許楊氏又是一愣,窮,他們家怎麼就窮了……雖非豪富,幾千兩銀子的身家還是有的,只是……她原本沒有多大的防備心,被女兒點醒之後,也不得不琢磨琢磨了……
許昭業是庶子,她是庶子媳婦,雖未在大宅呆多少時日,看見的都是笑臉,可她也不是傻實心了,分辯不出好意歹意,婆婆之前想讓夫君娶自己的娘家侄女這事,她也是知道的……
許昭業是通判,夫妻兩個在一起閒話,許昭業也加加減減的給她講過一些案子,什麼
為分家產兄弟失和、寡婦無子被趕出家門等等她也是聽過的,她只是覺得這些都是鄉野村夫為爭那幾畝薄田才會生事,都是缺少教化的緣故,許家家大業大,書香門弟,名門望族,就算是因為她名下沒有兒子會少分家產,她又不是沒有私房、嫁妝,回老宅無非是求個依靠,如今梔子有孕,若是產下麟兒許家這一房也不算無有男丁,如今想想,莫不是她想左了?
她正怔怔地出神,百合推開門進來了,她脫了蓑衣收了傘,不住地說著:「這雨好大啊。」
「百合,我叫你去問六爺,咱們何時上路,二爺怎麼說?」
「回太太的話,六爺跟來投訴的往來客商打聽了,說是出城十里官道上有一條路已經被雨水沖得翻漿了,陷進去了幾輛車馬,那怕是明個兒天就晴,也得等三、五日才能通行。」
許楊氏此刻心正亂,一聽說要在此地再呆三、五日也不著急,只是默念了一聲佛:「幸虧咱們是困在這客棧之中,若是困在半路上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許櫻聽著母親說話,回想上一世自己一行人被困在半路上,又趕上梔子受傷小產,十幾個人滿身一身泥水,可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許楊氏說過這些話,每日裡依舊照應著梔子,只是手裡多了件活計,許櫻趴在母親的膝頭,她自母喪後孤苦一世,此時只覺得能多聞母親身上好聞的香味一刻,也是好的。
到了臨啟程之前,許楊氏把新為女兒裁的衣裳給女兒披上,「這衣服倒有些做得大了……」
許櫻聽許楊氏如是說,她又見許楊氏往裡面塞了些東西,自是明白了……「是有些做大了,娘留著我大了再穿吧。」
「好。」許楊氏笑道,召喚來百合,「去把姑娘的箱籠拿來。」